其实早在挑马的时候,沈姝瑾便察觉到沈琼在看她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沈琼有什么举动,她便也没怎么在意。
可没想到她们入林之后,沈琼竟然也跟着进来了,还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即便是赛马也没甩掉她,沈姝瑾便明白,沈琼今日就是来找她的。
沈琼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个婢子,她将马绳递到婢子手上,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沈姝瑾面前,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低声问道:“四妹妹怎知……我有话要同你说?”
沈姝瑾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不甚在意道:“有心自然便能知晓。”
沈琼闻言,静默了一瞬,随后突然笑了,“到底是我孤陋寡闻了,先前竟从未听说过,四妹妹的骑术这般好。”
沈姝瑾闻言,也微微勾起唇角,“雕虫小技,三阿姊谬赞了。不过阿姊一路跟到此处,想必不是来同我讨论骑术的罢?”
沈琼笑意微敛,“虽不是讨论这个,但我想说的事情,倒确实与骑术有些干系。”
“四妹妹,听我一句劝,春猎这几日,能不入围场便不入罢,若是一定要入,也千万莫要一个人落单或步行。”
沈姝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单刀直入地问道:“阿姊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害我?”
沈琼抿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突然说起了上次群芳宴上的事情:“……群芳宴那日,皇后说的话,并非是我主动提起的,是皇后问我的……”
皇后的话?
哦,沈姝瑾想起来了,是皇后说沈琼夸她的话。
沈姝瑾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沈琼垂下眼睫,“皇后她……有意让恪王娶你为正妃。”
这一点不用沈琼说,她也看出来了。
不过联系沈琼刚刚那番话,沈姝瑾又明白了一点:恪王或者皇后,想要在这次春猎上对她下手,想办法让她进恪王府。
沈姝瑾面上笑意更深,“所以阿姊是不希望我去恪王府与你作伴?”
沈琼当然不想!
沈姝瑾这个人不仅聪明,而且还掌握着沈琼当初进恪王府的最大秘密,这样一个心腹大患,谁愿意留在身边啊!
更何况沈姝瑾若是真的入府,那便一定是正妃之位,沈琼当初也算是跟她半撕破脸的,若真让她嫁进来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磋磨她呢?
不过即使心里万般不愿,但明面上,沈琼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四妹妹,其实嫁入恪王府也没那么好……”
“恪王性子急躁,睚眦必报,又极宠爱夏孺人,我与林惊竹入府之后不知吃了多少暗亏……”
“这次春猎,林惊竹之所以没跟来,便是因为得罪了夏孺人,被她设计得禁了足……而且……”
“三阿姊。”
沈姝瑾实在没耐心听恪王府的内宅之事,于是干脆打断了她的话。
“不必多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阿姊今日特地来寻我了,那我也不妨给阿姊一句准话,阿姊且放心,我没有想入恪王府的打算。”
“恪王府是你的心之所向,可不是我的。”
沈琼闻言,双手突然微微攥紧。
她知道沈姝瑾很聪明,所以即便她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沈姝瑾一定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让她进恪王府。
可沈琼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沈姝瑾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恪王?
恪王是嫡长子,外家也势大,若是能得到平阳侯的兵马支持,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了。
而且明明……皇后已经对她有所暗示了。
难道沈姝瑾就不想做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吗?
她之前一直以为,沈姝瑾只是怨她嫁入王府的手段不够光彩,却从未想过……她其实可能是不看好恪王府?
沈琼百思不得其解,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沈姝瑾的回答之后,她还是松了口气。
罢了,沈姝瑾究竟怎么看恪王府的,她管不着,她只要确认,沈姝瑾没有想入恪王府的打算就好了。
于她而言,长安城中,哪个世家的女娘嫁给恪王都可以,只有沈姝瑾不行。
因为沈姝瑾实在太了解她了。
“既然妹妹没有这个意思,那便记住我方才所言,此次春猎,千万莫要一个人行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便不打扰妹妹雅兴,先告辞了。”
沈琼说完,便转过身,准备朝着不远处的婢子走去。
“阿姊。”沈姝瑾在她身后轻声叫道,“是皇后,还是恪王?”
沈琼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没说他们打算如何对付她,那便说明沈琼其实也是不清楚他们的计划的,所以问计划没用,倒不如问问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是谁。
沈琼步子一顿,随后扭过头,压低声音回答道:“想让你入府,二者皆有此意;但此次……是来了的那位。”
说完,沈琼便没再逗留,快步离开了。
沈姝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叹一声。
啧。居然是萧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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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瑾和沈琼说话期间,阮书筠便牵着马沿着溪边一直向上游走。
此处虽在密林处,但是溪边也还面前算是地势开阔。
阮书筠做不来那偷听的事,所以便尽量躲得远了一些,但她还是要保证自己能够看到沈姝瑾的身影,毕竟她也不知道这沈媵人会不会对沈姝瑾不利。
阮书筠走到一处山坡处,见坡上有许多藤蔓,还有些野花,便去折了一些,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一边编着藤编,一边看着远处沈姝瑾与沈琼低声交谈的身影。
阮书筠准备编四个花环,用野花和草叶作为点缀,给沈姝瑾、殷曦华、独孤清越和她自己一人一个。
她的手巧,一个花环很快便编好了,阮书筠眼中划过一丝满意,见沈姝瑾那边还没结束,于是便将花环戴在了自己头上,又接着开始编第二个。
可第二个编到一半时,鼻尖突然便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檀香。
阮书筠微微一愣,扭过头,不期然地,便与一双温柔中带着些哀伤的眼睛四目相对。
双方的眼中似乎都有一丝惊讶闪过。
阮书筠有些慌张地站起身,率先福身行了一礼,声若蚊呐:“见、见过温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