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俊秀的脸,到了嘴边的谩骂声蓦地便咽了回去,两颊染上了一些绯红。
可来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低下头在她面前叉手行了一礼,随后低声道:“这位娘子还请慎言,沈二娘子仗义执言,勇气可嘉,是连端王殿下都称赞过的,娘子方才所言,难不成是对端王殿下的论断有异议?”
“再者,在下虽来长安不久,但也曾听闻沈四娘子受过陛下嘉奖之事,娘子方才之言,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沈四娘子德行有亏,难道是觉得陛下识人不清,是昏聩偏信之辈?”
这两顶帽子一扣下来,沈文婷的面色“唰”的便是一白,她仓皇地四下张望了两眼,随后慌慌张张道:“你胡说什么!你……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污蔑我……”
男子不卑不亢,又行了一礼,一本正经地回道:“在下荀轻舟。”
荀轻舟。
即便沈文婷再如何孤陋寡闻,也是听说过新科状元的大名的。更何况这次春猎,沈婵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挤掉了母亲的名额,得以跟过来的……
沈文婷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花架子,此时早已慌得不行,颤着声音故作镇定道:“我、我才懒得听你这种破落户说话!平白脏了我的耳朵!我、我要去找我阿兄了……”
话音刚刚落下,沈文婷便转身跑远了。
荀轻舟见状也没再继续拦着她理论,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沈文婷跑走的背影之后,便转身向着沈婵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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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是散猎,圣人自己并没有入场,也不拘着大家,就相当于让大家先自行活动,松松筋骨。
萧宸本来等在林子边上,想陪着沈姝瑾一起随便逛逛,但半道上便被恪王、誉王和几位世家郎君给拉走竞猎去了。
萧宸面色颇有些烦躁,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太过明显,于是便悄悄派人叮嘱了沈姝瑾几句,随后才跟着他们进了林子。
萧宸派的人过来说话时,没避开殷曦华,所以沈姝瑾不可避免地又被殷曦华挤眉弄眼地打趣了几句。
“哟哟哟,还问你想让他猎什么呢?啧,跟你一比,端王兄对我这个亲堂妹的态度简直就跟路旁的野草没什么区别……看来我可得给你看好了,若是让你掉了根头发,我只怕是又要被拉去当活靶子了!”
沈姝瑾被她说的,面上微红,轻飘飘地打了她一下,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独孤清越和阮书筠骑着马朝着她们过来了,于是便将没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拉着殷曦华翻身上马。
“昭晏的身子……真无大碍吗?”独孤清越行至眼前,看着沈姝瑾纤瘦的身子,语气甚是犹疑。
身旁的阮书筠虽未说话,但眼中也写满了担忧。
京中谁不知道沈四娘子体弱?骑射需要耗费大量体力,若是进了林子,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沈姝瑾冲她们二人笑笑,“令仪与听晚不必担忧,我的身子我也有数,左右也不是为了拿多少猎物,就只在林子边缘处骑马转转,不往深处走。”
令仪是独孤清越的字,听晚是阮书筠的字。
沈姝瑾如今与她们亲近了许多,可也不好意思喊她们的乳名,便开始称呼她们的表字了。
“是啊,你们不用担心,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我会照顾好皎皎的!”殷曦华扬声道。
“再说了,一直窝在场边不动弹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情,骑骑马、活动活动筋骨,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独孤清越和阮书筠听了这话,虽没有完全放下心,但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没再多言。
四人驭马入林,没过多久就开始赛起了马。小跑了一段之后,沈姝瑾突然便借口累了,停在了一处溪边,说要自己一个人休息片刻,让她们不必管她,自行狩猎去。
三人一开始都不肯,但沈姝瑾心里知道,殷曦华方才看到远处的山坡上似乎是有野兔出没,心里肯定痒得不行,于是再三保证,说自己就在此处等着她们,一定不会乱跑。
殷曦华蹙起眉头,面上仍是不赞同,“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要不我留下来陪着昭晏罢。”阮书筠见状,不由得自告奋勇,“反正我也不善骑射,即便是去了,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也有些累了,正好与昭晏一起在此处歇歇脚……”
殷曦华和独孤清越一听,觉得倒也靠谱,两个人在一块总归是有个照应,而且此处确实离她们进来的入口不是很远,周围又有军卫,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于是便答应下来。
“皎皎,听晚,你们别乱跑,在此处等我们,待我们将那兔子猎回来,一起烤来吃了……”
殷曦华的声音随着马蹄声逐渐远去,沈姝瑾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明知她们可能听不到了,但还是笑着回应道:“好!记得多猎一些!”
殷曦华和独孤清越离开后,沈姝瑾便在思考该如何支开阮书筠,可还没等她说话,一旁的阮书筠却突然向着不远处福身行了一礼,“书筠见过沈媵人。沈媵人,书筠正好要去一旁遛遛马,二位既是有话要谈,那书筠便不打扰二位了。”
沈姝瑾闻言微怔,“听晚你……”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阮书筠压低声音,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嗅觉比常人灵敏一些。”
方才有风吹过来一阵脂粉的香气,她一下子便认出这是恪王府沈媵人身上的味道了。
果然,听了她的话后,不远处的丛林间,缓缓走出一道牵着马的粉白色身影。
来人正是沈琼。
阮书筠见状,冲着沈姝瑾轻轻眨了眨眼,然后随手指了个方向,“你们慢聊,我就在那边。”
沈姝瑾眼含感激地冲她笑笑,看着她走远了一些后,才敛了笑意,将视线缓缓移到了沈琼的身上。
“三阿姊,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