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长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女儿，又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阿姊，尊贵程度自是不必言说。
因此作为嘉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殷曦华的笄礼，自然也是全长安的一大盛典。
而作为素来与嘉阳长公主关系较为亲近的平阳侯府，今日不仅沈修礼、沈修明和沈修良三人一并出了席，就连前些日子被禁足的罗氏也在今日被特许放了出来。
眼下除了五房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娘被留在府中之外，平阳侯府几乎可以算是全员出动了。
太夫人带着一大家子女眷浩浩荡荡地下了马车，恰好碰见了刚从东榆林巷过来的沈修良。
“祖母、母亲。”沈修良上前，垂首向太夫人和老夫人行了一礼。
众小辈们也赶忙向他行礼。
今日算是沈姝瑾回京以来第一次见到沈修良，之前也只不过是在府中远远地看过一眼，毕竟他已经在东榆林巷许久未曾回府了，沈姝瑾就算是想见也见不着。
沈姝瑾行完礼后起身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脸色红润，就连面相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沈姝瑾又不动声色地悄悄瞥了罗氏一眼，只见她虽然微低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双手却紧紧攥住了衣袖，像是在竭力忍耐着。
沈姝瑾见状，眼中微微有些惊诧。细细想来，她好像确实许久都未曾听闻过沈修良在外头混迹的消息了。难不成这罗三娘子真有这么大魅力，能将沈修良都拴住？
太夫人显然还有些不待见沈修良，只是在嘉阳长公主府门口，也不好让外人看笑话，于是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三郎和四郎呢？已经到了吗？”太夫人问道。
“祖母，夫君和四小郞今日一早便去上朝了，眼下只怕是还没散朝呢。不过我与四娣妇都已经叮嘱过了，让他们下了朝便直接来长公主府。”三夫人阮氏笑着回道。
“嗯。”太夫人点点头，“那咱们便先进去罢。”
因为太夫人是嘉阳长公主亲自下帖为殷曦华笄礼请来的正宾，而沈姝瑾又是今日的赞者，所以平阳侯府到的是最早的，为了表示敬重，嘉阳长公主还亲自出来迎了太夫人。
众人寒暄了一番后，嘉阳长公主便让沈姝瑾带着小辈们先去了殷曦华的枫翎阁。
沈婵的腿还没痊愈，如今虽然勉强能走路了，但是有点跛，走路的速度也很慢。
沈姝瑾见状，便也放慢了脚步，正想让玉瑚去扶着点沈婵，却听见有人率先开口道：“二阿姊，我扶你走罢？”
沈姝瑾抬眼，发现是三房的嫡女，七娘子沈佩嫣。
沈修礼与阮氏膝下如今一共只有两个孩子，便是大郎沈怀霖和七娘子沈佩嫣。
沈姝瑾见沈佩嫣眼中满是关心之意，丝毫没有责怪、嫌弃沈婵的意思，眉眼不由得舒展了许多。心中对于三夫人阮氏的评价也高了许多。
阮氏出身陈留阮氏，是成肃伯的嫡次女。不愧是毓出名门，教出的女儿性子也好。怪不得曾祖母对着阮氏，总是会给好脸色呢。
沈姝瑾此时又不由得瞥了一眼沈琼，发现她神色淡淡，眼中似乎没什么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姝瑾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收回眼神，继续朝前走去。
众人走到枫翎阁的时候，殷曦华还在梳妆。
“皎皎，你来啦！”
见到沈姝瑾，殷曦华眼睛一亮，身子一扭就准备站起来去迎她，身后给她梳头的婢子怕揪疼她的头发，都差点被她甩出去。
沈姝瑾见状，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按住了她。
“曦华，你别动了，一会儿头发都要乱了！”
“见过长宁县主。”跟在沈姝瑾身后的女娘们纷纷向着殷曦华行礼。
平阳侯府的这些女娘当中，除了沈姝瑾之外，殷曦华便只认识沈婵、沈琼和沈佩嫣了，此时看见这么多她不认识的人都来了，不由得尴尬地拉了拉沈姝瑾的手，用眼神示意沈姝瑾给她介绍一下。
沈姝瑾笑笑，“沈婵、沈琼、沈佩嫣，这三位我就不介绍了，你都认识。这是六妹妹沈文婷，我五叔的嫡女；这是八妹妹沈月蓉，我四叔的女儿。剩下这两位分别是十一妹妹沈芊和十二妹妹沈文鸢，都是我家五房的娘子。”
沈姝瑾介绍完，殷曦华便非常给面子地冲她们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让她们在院子里随便逛了。
沈姝瑾没出去，将提前准备好的牡丹金钗和七宝璎珞拿了出来。
殷曦华的及笄贺礼，本都是该在进门时，便交给门司的，但沈姝瑾没给，留到现在，亲手交给了殷曦华。
“好漂亮！”殷曦华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东西，眼中是十分真诚的赞叹与喜欢。
沈姝瑾笑笑，“你喜欢便好。”
“这七宝璎珞是我送的，这对牡丹金钗，是我阿娘的遗物，是从阿娘的嫁妆里头取出来的。我想着……今日你及笄，我阿娘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所以便替她也送上一份贺礼给你。”
殷曦华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立刻从那盒子里头取出了其中一支金钗，递给了身边的婢子，“宝蓝，去告诉今日负责仪典的有司，将二加礼时的金钗换成这支。”
“诺。”
沈姝瑾见状一怔，“曦华你……”
殷曦华握着沈姝瑾的手，认真道：“若是沈夫人还在，她今日一定会是我笄礼上的正宾。可如今她已来不了了，那便让这支金钗代替她为我簪发罢。”
沈姝瑾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她回握住殷曦华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立在窗外的沈琼恰好将这一幕看进了眼里。
她微微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落寞与不甘。
二伯母即便早逝，也依旧有除了沈姝瑾之外的人在怀念她，不就是因为她是靖安侯府的嫡女吗？不就是因为她是平阳侯的夫人吗？
可她的生母，却只因出身卑贱，而无人祭奠……
沈琼微微捏紧衣袖。
她一定要努力向上爬，只有站在高处，才不会像姨娘一般任人宰割，即便是死了，也只不过是一抔无名的黄土而已。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