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随着宫侍入了宫，直奔两仪殿。
一进殿内，便见地上跪了一圈太医署和尚药局的医士，延徳帝坐在床榻边，正紧紧握着殷曦华的手。
沈姝瑾白着一张脸，匆匆走了过去，正准备行礼，却被延徳帝直接免了。
延徳帝面露悲色，低声对沈姝瑾道：“皎皎……来看看长宁罢……她方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沈姝瑾扑到床榻边，看着殷曦华面无血色的脸，强忍住眼泪，抖着手为她切了脉。
百日尽……殷曦华中的竟然是百日尽之毒！
沈姝瑾收回手，立刻对着延徳帝说道：“陛下，曦华中的乃是西域奇毒百日尽，此毒臣女可解！”
延徳帝闻言，面色一怔，“你……你会医术？”
“陛下，眼下曦华命悬一线，臣女来不及解释了，但请陛下相信臣女，此毒，臣女确实会解！还请陛下暂时移驾殿外，待臣女解毒之后，再来探望也不迟！”
威云骑之案已经平反，楚熠也不必再掩藏身份，所以沈姝瑾自然也不需要再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了。
延徳帝见沈姝瑾神色坚定，目光灼灼，也没再犹豫，立刻匠人全都带了出去。
沈姝瑾掏出银针，一边准备为殷曦华施针，一边又快速对着冰纨说道：“冰纨，你拿着我的鱼符，立刻回府，将我平日里用的药都带过来，快！”
“诺。”
萧宸赶到时，沈姝瑾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萧宸给延徳帝行了礼，起身时，便听到延徳帝低声问道：“殷敬之可抓到了？”
“是。”萧宸点点头，“人在我那里，暂时没有交到大理寺。长宁下手不轻，他眼下还处在昏迷中，目前还无法审问。”
延徳帝微微攥紧拳头，“此事就交给你去办，等他醒来之后，让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倘若那婢子说的都是真的……朕一定要将那畜生千刀万剐！”
“诺。子玠明白。”
延徳帝闻言，微微舒了口气，又等了半晌，才再次轻声道：“朕之前倒是不知沈四娘子的医术如此高明，连太医署都束手无策的毒，她竟然能解。”
萧宸闻言，也没再隐瞒，坦然地点了点头，“皎皎师从楚熠，在医道上天赋颇高。”
“而且……长宁中的是百日尽，这种毒，恰好便是当年皎皎所中之毒。”
延徳帝闻言，神色一怔，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说……当年沈四娘子前往九溪书院，其实最开始并不是为了学艺，而是为了解毒？”
萧宸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了。
“可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萧宸神色不变，“之前没有，但是眼下，已经有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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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瑾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保住了殷曦华的命。
延徳帝最近精神不佳，在得知殷曦华已经脱离危险之后，便让人将殷曦华移送到了淑景殿中，随后便先行回去休息了。
沈姝瑾跟着殷曦华来到了淑景殿，让玉瑚请走了那些想要与她讨教医术的宫医，一时间，偌大的两仪殿中，便只剩下了她与萧宸，以及一个仍旧昏迷不醒的殷曦华。
沈姝瑾坐在殷曦华的床榻边，握着她的手，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萧宸见沈姝瑾脸色有些不好，便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中，低声哄道：“皎皎，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可好？”
沈姝瑾摇摇头，“我没事……”
话音刚落，一滴清泪便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看着床榻上形容枯槁的殷曦华，沈姝瑾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的身体情况很差，比沈姝瑾当年中毒时还要虚弱很多。毒性已经侵入了她的脏腑，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因为余毒未清，也不知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即便是醒过来了，体质也会跟沈姝瑾一样，远不如寻常之人，甚至可能比沈姝瑾还要糟糕。毕竟沈姝瑾当年中毒尚浅，毒性还未攻入五脏，待余毒彻底清除之后，还能够完全恢复，可殷曦华……恐怕终身都要与汤药为伴了。
她原本是那样一个活泼明媚，如骄阳般热烈的女娘，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萧宸知道沈姝瑾心里难受，见状也没再多劝，只是抬手，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宸郎，究竟是谁将曦华害成这般模样的？嘉阳长公主又怎么会突然病故？殷驸马呢？曦华变成这般模样，为何没见殷驸马过来？”
“殷敬之被抓了，眼下正关押在我府里。”
“被抓了？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宸轻叹一声，安抚地拍了拍沈姝瑾的手，“今日酉时，长宁身边的雾霭浑身是血地拿着长宁的鱼符进宫求见陛下，那时我刚好在场。”
“听雾霭说，一个月前，嘉阳姑母不知怎么的，突然心疾发作，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病亡了。”
“事发时，长宁并不在嘉阳姑母身边，等她回去的时候，嘉阳姑母的尸身都已经入殓了。”
“长宁不肯相信，坚持开棺验尸，可驸马却执意不肯。长宁心中起了疑，就偷偷寻来了仵作，趁着守灵的时候，跟雾霭一起打开了嘉阳姑母的棺木，仔细查验之下，却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姑母确实是死于心疾发作。”
“可长宁还是觉得很奇怪，一来是嘉阳姑母一直都有用药，即便是心疾发作，也不可能就这样撒手人寰了；二来，便是这殷驸马的表现，实在有些可疑。”
“于是长宁便派人将嘉阳姑母平日里用的药和吃食、器具全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结果在嘉阳姑母的药渣中，发现了一味龙沙，可药方上，却并没有这味药材……”
萧宸说到此处，沈姝瑾便已经明白了。
她曾看过嘉阳长公主的药方，知道嘉阳长公主经常服用的汤药中有一味毛地黄。
龙沙与毛地黄这两味药材单独用皆没有什么问题，可若加在一起，则是患有心疾之症的人的大忌。
若是长期服用，必会引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