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萧逊的态度便不自觉地软化了许多。
“沈四娘子莫恼,本王也是关心则乱……眼下看来,倒是本王弄错了,本王向娘子致歉,还望沈四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记恨本王……”
道个歉还一口一个“本王”,沈姝瑾心下越发看不惯这萧逊。可面上,她却只能见好就收。
“恪王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解惑,也是臣女之幸。只是殿下日后若是再有事相询,还望能够递了拜帖,正大光明地来,可切莫再做出这等夜探香闺之事了。”
“我平阳侯府虽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也不是什么百年世族,可再不济,我父亲也是戍边大将,为云夏保家卫国,战功赫赫。”
“臣女不才,虽无德无能,却颇得父亲疼爱,若是让我父亲知晓竟有人敢夜探我的闺房,只怕是一定会闹到陛下面前的,届时……只怕陛下也是会为难的,恪王殿下觉得呢?”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方才沈姝瑾已经明确拒绝了萧逊先前提出的要同她成婚的提议,所以眼下这话,便是再一次敲打了萧逊,告诉他,虽然他们做不成夫妻,但至少还能维持明面上的和气,可若是他再胡作非为,那她就只能向她父亲告状,给他使使绊子了。
萧逊听出了沈姝瑾的言外之意,牙关紧咬,气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想他堂堂亲王,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可是他今日理亏,即便被沈姝瑾如此言语冲撞,也是敢怒不敢言,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沈四娘子不愧是平阳侯之女,虎父无犬女,这胆识,的确过人得很呢!”
沈姝瑾毫不在意地笑笑,站起身便又开始行礼,“恪王殿下谬赞。夜深露重,臣女便不留殿下喝茶了,恭送恪王殿下。”
萧逊冷着脸又看了沈姝瑾一眼,最终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冷哼着拂袖而去。
沈姝瑾在萧逊离开许久之后,才轻轻地长呼了一口气。
其实方才她对萧逊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不过是在赌罢了。
父亲或许真的会为她出头,可若萧逊真要鱼死网破,铁了心豁出脸面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同他有染,或者让外头的人误以为他们今夜是相约在府中幽会的话,恐怕也是不好收场的。
幸好,萧逊还要些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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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瑾知道此事萧宸一定会知晓,也猜到萧宸可能会因为生气而对萧逊略施小惩,只是她着实没料到,萧宸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翌日一早,沈姝瑾刚刚洗完脸,便见冰纨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脸幸灾乐祸地告诉她,恪王昨夜吃醉了酒,大半夜跑去翻墙,结果不慎从墙头上摔了下去,把脚给摔伤了。
沈姝瑾闻言一愣,看着冰纨笑眯眯的表情,心里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轻声问道:“是你们干的?还是殿下干的?”
留仙苑中的暗卫都是由玉瑚和冰纨统领的,所以昨夜之事自然是瞒不住她们二人的。
冰纨见状,也小声地贴在沈姝瑾耳边小声道:“殿下做的。”
玉瑚闻言,也在一旁低声道:“奴婢惭愧,本来是同冰纨商量着要派人偷偷去恪王府下点药的,没想到被端王殿下给抢了先。”
沈姝瑾闻言,一时间没忍住笑,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真是不得了,我们玉瑚如今竟也学会用些阴毒的法子了?”
玉瑚抿唇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一旁的冰纨撇撇嘴,满脸理直气壮:“谁让他欺人太甚!居然还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胁迫娘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既是他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
“你啊!”沈姝瑾抬起手,轻轻戳了戳冰纨的额头,“又管不住嘴了?”
虽是责备的话,可语气却温柔得很,一看便知不是真的生气。
冰纨嘿嘿一笑,揉了揉额头,没再说话。
沈姝瑾走到妆台前坐下,一边让玉瑚给她梳头,一边随口问道:“荀郎君这几日如何了?还有医馆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冰纨在一旁给玉瑚递了根发钗,低声答道:“依娘子的吩咐,已经派人严密保护荀郎君了,这几日荀郎君一直在客舍内养病,不曾外出,没什么异样。”
“医馆那边,这几日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沈姝瑾闻言微微蹙眉,没有可疑之人?
难道那幕后之人已经放弃刺杀荀轻舟了?
还是说……他们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呢?
“哦,对了,先前荀郎君寄出去的那封信的去处倒是有了些线索。”
“寄往了何处?”
“似乎是寄往凉州的。”
“凉州?”沈姝瑾微微蹙起眉头,“眼下距离荀郎君寄信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寄往凉州的信件怎么这么快便到了?”
冰纨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信自然是没到的,只是那送信的驿夫在一家客舍中与旁人提过,说是要去往凉州。”
“不过娘子放心,我们的人还在继续跟着,待驿夫送到之后,一定能知道这封信究竟送往了凉州何处。”
沈姝瑾点点头,想了想,又继续追问道:“那荀郎君自送完这封信之后,便一直待在竹月客舍内,没再出过门吗?”
冰纨点点头,“是,乌荇派了乌葵他们过去,一直在盯着呢。”
荀轻舟虽然高中,但眼下还尚未授官,所以暂且住在竹月客舍中也算是合理。
不过既然他从送信回去之后便一直没有出门,那便说明,那方玉砚台,是荀轻舟在出事之前,就已经交给金玉阁店主了。
沈姝瑾思及此,突然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快速问道:“冰纨,你可知道金玉阁放出拍卖玉砚台消息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冰纨想了想,“好像是在……七日前。”
七日前……沈姝瑾仔细算了算,那不恰好便是荀轻舟失踪的第三日?
为何那店主不在拿到玉砚台的第一时间便放出拍卖的消息,反而偏偏要等到荀轻舟失踪两日之后,才将消息放出来呢?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沈姝瑾不信。
“冰纨,金玉阁今日的拍卖是什么时辰开始?”
“辰时四刻。”
沈姝瑾瞥了一眼旁边的漏刻,“时间还来得及,冰纨,备马,一会儿咱们也去西市凑个热闹。”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