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云骑旧人楚熠“死而复生”、殿前状告薛尚书,为定远侯与威云骑鸣冤和平阳侯沈修严实为定远侯之子的消息不到半日的时间便传遍了长安。
随之而来的,还有平阳侯太夫人殿前撞柱身亡的死讯。
沈姝瑾在得知太夫人身故的消息之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便晕了过去,萧宸心急如焚,在床榻前守了将近两个时辰,沈姝瑾才悠悠转醒。
萧宸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沈姝瑾的情绪,可醒来之后的沈姝瑾却一反常态地不哭也不闹,只说了一句要回平阳侯府。
萧宸也不敢拂了她的意,亲自送她回了平阳侯府。
此时府上早已设下了灵堂,府中众人皆跪在太夫人的棺椁前哀哀地哭泣。
众人见到沈姝瑾和萧宸,眼中神色各异,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任由沈姝瑾走到太夫人的棺椁前,查看太夫人的尸身。
当看到太夫人那张苍白而又平静的脸时,沈姝瑾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
“曾祖母……曾祖母……”
一声声低哑的轻唤,如泣血般悲戚,却再也换不回太夫人慈祥的笑脸……
“皎皎……”萧宸红着眼眶,不顾众人震惊的目光,将沈姝瑾揽进怀中,紧紧抱着,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虽然萧宸之前答应过沈姝瑾会在他们告完御状之后,替她保全太夫人,可其实他心中早就猜到了,太夫人今早去的时候,就是存了死志的……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欺君不是小罪,若想保全平阳侯府众人,太夫人就唯有一死。
曾祖母,您安息罢……以后,我会替您好好守着皎皎的……
萧宸闭上眼,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沈姝瑾不眠不休地在太夫人灵前守了两日,任凭萧宸怎么劝,她都不肯离开。
萧宸担心沈姝瑾的身体,每日都往平阳侯府跑,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便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第二日夜里,沈修严终于赶回了府中。
他风尘仆仆地跑到灵堂中,与守灵的沈姝瑾四目相对。
父女俩无语凝噎,本该是久别重逢之喜,可二人却都笑不出来。
沈修严看了看灵堂,又看了看沈姝瑾病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脸,不由得悲从心起,走上前来,一把便将沈姝瑾抱在了怀里。
战场上杀人无数、刀枪入体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男人,此刻却抱着女儿,哭得像个孩子。
“殿下,咱们还进去吗?”
灵堂外不远处,夏玄拎着一个品香斋的食盒,看着里面相拥而泣的父女俩,对着萧宸低声问道。
萧宸沉默许久,轻轻摇了摇头,“去把东西交给玉瑚,让玉瑚劝皎皎吃一些罢。今日平阳侯回来,她或许能吃上一点……”
“诺。”
夏玄得了吩咐,很快便将东西悄悄递给了玉瑚,随后再次回到萧宸身边,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劝道:“殿下,回府之后,您也吃点东西罢……沈娘子两日没吃东西,您也跟着两日没吃东西了,您这两日本来就忙,这样下去,身子怎么顶得住啊……”
萧宸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夏玄见状,不由得轻叹一声,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沈姝瑾能看在沈修严回来的份上,心情能稍微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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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鸣冤之事过后,延徳帝便将此事交给了萧宸查探。萧宸一早便知道内情,处理起来自然是雷霆手段。
于是在太夫人出殡后的第三日,延徳帝便下令查抄薛府了。
只是因为当年之事是薛靳仁一人所为,薛靳仁在楚熠和荀轻舟鸣冤当日便在家中自刎了,又碍于薛皇后和恪王的苦苦哀求,所以最终延徳帝并没有将薛家满门抄斩,只是下令将查抄,财产全部充公。薛家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处斩,十五岁以下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掖庭宫为奴。
而与之相应的,便是将三十年前威云骑旧案的真相昭告天下,为沈琮与威云骑正名。
不仅如此,延徳帝还下令恢复了沈骁的身份,让他承袭了定远侯的爵位,并晋封为定国公。
而原本平阳侯的爵位,延徳帝看在老太君与老平阳侯的面子上也没有罢免,经过府内商讨之后,将爵位传给了三郎,沈修礼。
沈骁认祖归宗之后,很快便带着沈姝瑾和高氏搬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也在安兴坊内,离平阳侯府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所以搬起来也没费多少时间。
不过直到此时,沈姝瑾才终于明白,太夫人之前为什么会一边跟她说高氏会是个合格的侯夫人,一边又说平阳侯府以后就要靠三夫人阮氏了。
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不,或许还要更早,太夫人就已经做好了豁出命去,让他们认祖归宗的准备了。
在悲伤和忙碌之中,时间倒像是过得格外快,一眨眼,便是月余。
这日,好不容易才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沈姝瑾正坐在罗汉榻上发呆,便见冰纨快步走进来,“娘子,殿下来消息了。”
沈姝瑾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娘子,殿下前阵子在查抄薛府的时候,搜出了一封薛靳仁自刎前所写的信,信中提到当年他之所以会在军粮中下蛊,其实是被胁迫的。”
“因为他在一次运粮途中弄丢了一车军粮,他为了保住官职,便自己偷偷收购了一批粮草充作了军粮,结果没想到,那车收购来的粮食有问题,吃死了人,沈侯下令彻查,他便慌了,恰好这个时候,那幕后之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便以此要挟他在军粮中下蛊。”
“殿下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了下去,查到了当年他收粮的地点,发现当年那个给薛靳仁供粮的商户,竟是烈焰教众。所以殿下怀疑,当年从一开始,薛靳仁就被设计了,那些人就是想拉薛靳仁下水,借刀杀人……”
沈姝瑾闻言,眼中寒光乍现,“烈焰教……又是烈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