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沈姝瑾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几滴茶水瞬间便泼溅到了她凝白的手背上。
“娘子!”身后的玉瑚见状,轻呼一声,立刻上前用帕子小心擦拭着沈姝瑾的手,“娘子可烫着了?”
沈姝瑾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匆匆摇了摇头,随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疆芜,急切地问道:“你见过我师父?何时?在何处见的?”
疆芜神色不变,依然十分认真地答道:“四个月前,在兰诏,羽公子和荀阿兄一块来拜访我师父时见到的。”
短短一句话,却让沈姝瑾陷入了更加震惊的情绪当中。
师父与荀轻舟是旧识?!
怎么会……为什么她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而且四个月前……那不恰好便是她刚刚回到长安的时候?
沈姝瑾想起她回京之前,曾回九溪书院找过师父,可那时他已经离开书院了,他说,他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既然如此,师父又为何会与荀轻舟一起去兰诏拜访疆芜的师父呢?
师父的使命究竟是什么?难道……也与三十年前的威云骑旧案有关吗?
沈姝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疆芜娘子……不知令师尊是何人?”
疆芜闻言,眨了眨眼,“我师父,是前任苗疆圣女,疆媚。”
前任苗疆圣女……
得知这个消息,沈姝瑾倒是不算太过惊讶。
早在她知道摄魂蛊有多稀有时,便已经能料想到疆芜的身份极有可能十分特殊了。
“那疆芜娘子……可否请你告诉我,我师父与荀郎君,为何要去拜访你师父?而你又为何会出现在长安城中呢?”
疆芜闻言,稍稍思索了一下,“可以,那我就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罢。”
“羽公子和荀阿兄之所以会去拜访我师父,理由跟你初见我时想要与我结交的理由差不多,就是想要调查摄魂蛊。”
“我不清楚他们是从何处听说摄魂蛊的,但是这种蛊,是我师父的母亲,也就是前前任苗疆圣女独创的。”
“师祖创下摄魂蛊后,只传给了她的两个女儿,便是我师尊疆媚,和我师姑疆娆。”
“我师父和师姑是双生子,她们不但模样有八分相像,就连学习蛊术的能力以及在蛊术的造诣上,都不分伯仲。只是我师父性子比较内敛沉稳一些,师姑要更活泼一些。”
“听师父说,当年师祖即将离世,临终前,要选出一位新的苗疆圣女,可寨子里对师父和师姑的呼声都差不多高,师父和师姑因为感情深厚,也一直在互相推让,所以师祖很是为难。”
“最终还是师姑趁着众人不注意,留下一封信之后,自己偷偷溜下了山,才打破了这个僵局,让师父坐上了圣女的位置……”
“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姑,因为她很早就去世了。师父说她是因为做错了事情,终日活在愧疚和恨意之中,才郁郁而终的……但是具体缘由,师父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直到那天在寨子里见到羽公子和荀阿兄,听他们提起摄魂蛊,我才有了些猜想。”
“要知道,摄魂蛊的养炼条件十分严苛,即便是寨子里养蛊多年的阿兄阿姊们都养不成,外人就更不可能了。”
“师祖离世之后,普天之下能操控摄魂蛊的人也只有师父、师姑和我三人了。”
“师父是苗疆圣女,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苗疆;而我一出生便被养在了师父身边,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寨子……所以我猜,定然是师姑在外面时使用过摄魂蛊,被人发现了,这才找上门来。”
沈姝瑾闻言,脑中的猜想慢慢浮现出来。她的手紧紧攥住杯壁,用力到指尖都微微有些泛白,“那我师父和荀郎君都同你师父说些了什么?”
疆芜闻言,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我便不知道了。我也想偷听来着,但是被我师父发现,给赶出来了……”
“不过他们密谈过后,师父便将那方玉砚台交给了你师父和荀阿兄。”疆芜抬手指了指窗外的金玉楼,“你知道的,就是本该在今日拍卖的那个砚台……”
沈姝瑾闻言,眉心微蹙,“所以那方玉砚台并非荀郎君祖传,而是你师父的?”
“不不不……”疆芜连忙摇头,“那方砚台,其实是我师姑的遗物,我师父只是代为保管罢了。”
听到这里,沈姝瑾心中终于大概有了些脉络了。
三十年前,疆娆为了不跟自己的阿姊争夺苗疆圣女之位,毅然下山,不知为何来到了中原,接触到了威云骑。
随后又因为某些尚不清楚的原因,对定远侯与威云骑使用了摄魂蛊,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四万威云骑葬身于翠苍山断谷之中……
而后疆娆幡然悔悟,逃回了兰诏,最终郁郁而终。
所以疆娆当年究竟是如何来的中原,又是如何接触到定远侯与威云骑的呢?
从疆芜的描述中,沈姝瑾觉得疆娆这个人,应当并不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女子,所以她动用摄魂蛊,必然是有缘由的。
一个涉世未深,天真善良的苗疆少女……
除了受人哄骗之外,沈姝瑾实在想不到她还有什么理由,会对四万条性命痛下杀手了……
疆芜并没有察觉到沈姝瑾已经沉浸到自己的思绪当中了,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也是跟着荀阿兄来了长安之后,才知道师姑当年受人哄骗,犯下的是怎样的滔天大错……”
疆芜轻叹一声,“也难怪她会因此郁郁而终了。”
沈姝瑾抿了抿唇,“所以你们并不知道此案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你们知道,那幕后之人一定认得这方玉砚台,对吗?”
疆芜轻轻点了点头,“师姑去世多年,唯一能称得上是知情人的,除了当年犯下此案的人,便只有我师父了。”
“可是我师父也并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只知道他是一名男子,是中原世家子弟,身份尊贵,三十年前便已在朝中任职……”
“那方玉砚台,是师姑与他的定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