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闻言,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我记得那日你去找荀郎君的时候,他说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是。”冰纨点点头,“荀郎君亲口对奴婢说的。”
“那他可曾说过要去拜访哪位故人?或者可有提过他要去何处?”
冰纨想了想,慎重摇了摇头,“不曾,荀郎君只说要拜访故友,并没有提及那位故友的身份或住处。”
“派人去查查,顺便将荀郎君失踪的消息送到端王府去,让殿下也帮着查查。”
“诺。”
冰纨领命而去后,沈姝瑾也没有心思再研究尸骸了,满脑子都在想荀轻舟的事情。
荀轻舟是先与太夫人和高氏谈过话之后才去拜访的故人,那此事太夫人和高氏会不会知道什么线索呢?
沈姝瑾紧抿着唇角,想了又想,终于站起身,低声道:“玉瑚,随我去一趟正晖院。”
曾祖母那里她不好去问,那便只能试着去问问高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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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晖院中,正在看书的高氏听到婢子说四娘子求见时,脑子都空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让人请她进来。
“见过夫人,给夫人问安。”
沈姝瑾进了门,规规矩矩地冲着高氏行了一礼。
“快起来,不必多礼!”高氏见状,亲自上前将沈姝瑾给扶了起来,“日后你我私下,便不必行礼了。”
沈姝瑾微微一笑,“多谢夫人体恤,但规矩不可废,这点礼数,皎皎还是知道的。”
高氏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拉着沈姝瑾在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柔声问道:“皎皎今日过来,可是有事要寻我?”
沈姝瑾点点头,“玉瑚,你先出去等我罢。”
沈姝瑾一边说着,眼睛便又看向了一旁的另外两名婢子。
高氏会意,“你们也都先下去罢。”
“诺。”几名婢子应声而退,离开时还知趣地替二人将门也带上了。
“好了皎皎,如今就你我二人了,可方便说了?”
沈姝瑾想了想,决定单刀直入,“夫人,实不相瞒,我今日是为荀郎君来的。”
高氏听了这话,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猜到了,她微微垂下眼睫,嘴角牵起一丝无奈地笑意,伸手拎起茶壶,一边为沈姝瑾倒茶,一边继续问道:“皎皎可是听谁说了些什么?又想问我些什么呢?”
“夫人不要多心,皎皎无意为难夫人,只是眼下荀郎君他……失踪了……”
“啪——”
盛满茶水的杯盏被茶壶不经意间碰倒,在案几上滚了半圈后,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冒着热气的茶水混合着茶叶,泼洒在桌面上,逐渐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水流,往桌边汩汩而去。
高氏见状,赶忙将沈姝瑾拉远了一些,低下头,一边认真地检查着沈姝瑾的手,一边慌乱地歉声道:“抱歉,皎皎,是我不小心……我看看,可烫着你了?”
“夫人,我没事。”沈姝瑾摇摇头,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高氏略显苍白的脸。
高氏收回手,有些忐忑地捻了捻手指,“皎皎……消息可靠吗?”
沈姝瑾点点头,“夫人应该也知道,二阿姊帮过荀郎君,与荀郎君很是相熟,荀郎君在不久前曾经答应要帮二阿姊一个忙,可眼下他们约定的时限已至,荀郎君却迟迟未露面,二阿姊担忧之下,便去了荀郎君下榻的竹月客舍寻他,可却被店家告知,荀郎君已经许久未曾回去过了。”
“而他失踪的那一日,恰好便是他来咱们府上的那一日。”
“夫人,实不相瞒,那日荀郎君与你们谈话出来之后,我曾派人去请过他,可他当时说有些要紧事需要去寻一位故人,让我稍候。我当时未作他想,可没想到等了多日,却只等到了他失踪的消息……”
“所以我今日便是想来问问夫人,你可知他那日是要去寻哪位故人?”
高氏闻言,紧抿着唇,眼睫微微颤动,似乎陷入了挣扎之中。
沈姝瑾见状,也没有催她,只是沉默地等着,但眼中却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看来高氏果真知道荀轻舟那日去了何处。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沈姝瑾倒是不着急了。
其实她今日过来,也不是非要问出个结果来。她的目的,只是让高氏知道荀轻舟在那日失踪的消息。
若是高氏愿意告诉她,让她去查,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她不愿说,或者因为某些限制而不能说,那也无所谓……
毕竟看她对荀轻舟这紧张的样子,便不难猜到,她是一定会想办法追查这件事的……所以她只需要等着高氏出手,跟着她查便是了。
就在沈姝瑾以为高氏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抿了抿唇,突然松了口,“是文昌伯……舟儿他那日……去了文昌伯府。”
沈姝瑾微微一愣,文昌伯府?辛家?
怎么会是文昌伯府?荀轻舟科考之前不是还在被文昌伯夫人的表亲刁难吗?就那个名叫张佑的书生……
张佑被遣送回乡的时候,萧宸还特意派人留意过,他的确是文昌伯夫人的娘家表亲,他没撒谎……
可如果荀轻舟的故友真的是文昌伯,张佑又为何会如此欺辱他呢?难道身为同乡的文昌伯夫人从未同她的母家提过吗?
还是说……此事就连文昌伯夫人都毫不知情呢?
沈姝瑾还记得,萧宸曾经同她说过,辛家大厦将倾……那此事荀轻舟知道吗?曾祖母和高氏知道吗?
或者说,辛家之事,究竟与他们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沈姝瑾虽然没有涉足朝堂之事,但通过世家夫人之间的交际也能看出几分,这文昌伯府,分明就是薛尚书的人,属于恪王一党……
那作为文昌伯故友的荀轻舟呢?他又是谁的人呢?
沈姝瑾越是深思,眉心便蹙得越紧。只觉得事情仿佛越来越乱了。
高氏看出了沈姝瑾的疑惑,犹豫了片刻,终是再次低声开口提醒道:“皎皎,人们通常都很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可有的时候,我们的耳朵所听到的、眼睛所看到的……都不一定就是真的。”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文昌伯并非恪王一党?还是说……荀轻舟所说的此“故友”并非彼“故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