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戏那头陷入负面新闻无法抽身的时候，华凌以雷霆之势迅速填补了这个空缺。
华凌自从被方林娱乐当做“亲儿子”来推后，基本上就是星途坦荡了。
林戏那头有曾宁大导的电影，他这头后脚就官宣了同样大制作的另一部电影的男二。这势必要拉踩林戏的行为，自然就是红得飞快，讨论度也直线上升。
华凌参加的第一个综艺，是当一档音乐综艺的嘉宾。他是表演嘉宾，来体现中国风音乐的不同的。相比林戏开始试着去走大众化路线，华凌则是为止相反。走得是加表演形式、京剧唱腔的古风改编歌曲。
方林娱乐强大的幕后制作团队，专门为他打造了一首歌叫《涅槃》。
唱歌的时候，背后采集了很多他“以前”的短视频。当然其中也有很多真实的片段。诸如，华凌想红，想红很久了。因为接不到戏，所以当无业游民当了半年多。
住过地下室、跑过十多公里的路，甚至还经历过一个月只吃素面的凄惨日子。
悲怆的音乐里，是最骄傲最出色的王念的声音，而空隙处的表演则是华凌名副其实的演技，强强联合所造就的成果就是——创下了那档音乐节目的最高收视率。
方林娱乐基本上是“砸锅卖铁”，在把华凌往上抬了。
华凌一下挤入最火的小生行列，如果电影后续加持猛烈，那么他一下就会进入演员与流量并有的抢手艺人。
乐章负责他们俩后续的活动范围，他此刻正坐在旁边，看着华凌应对自如地接受各媒体采访。
“请问华凌，您对您现阶段的爆火有何感想？”媒体问道。
华凌回复道：“首先我十分感谢公司的栽培，其次对于我的火我没有任何感想，我只希望我的粉丝不要轻易粉别人，只喜欢我就好。”
“怎么会呢，您对于您后续的电影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只是拍了剧照，老实说我很期待。毕竟我是电影学院出来的学生，我希望我的演技能够得到各位的肯定。”华凌说道。
“华凌很谦虚呢，对于粉丝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华凌想了想才真诚地看着镜头说：“我未来一定很好，我们未来可期。”
华凌对于粉丝的珍惜程度，恐怕是众流量中都能拍得上前面的。他实在太明白，不火没戏时的无奈了。火了之后，他又害怕自己会立刻过时，所以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摆在低位，不骄傲不抬头。
采访结束后，华凌走到乐章旁边跟他聊了两句工作上的事。
“三月底，你要进组了。综艺的话多参加几个，到时候压到你拍摄电影的时候拨。”乐章说。
“可以。”
“明天有一场电视直播，不过我们跟电视台已经提前沟通好了，你唱戏的部分录播。”乐章说道。
“可以，我和王念都准备好了。”
“行。”
今天的活动也算是结束了，他们都准备收工回去。
这时，忽然有一个工作人员着急地跑到了乐章的面前，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董事长找您，说让您工作结束后回公司。”工作人员说道。
“好，我这就回去。”
乐章跟几个工作人员交接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后，跟着工作人员回到了公司。
李锐进应该在里面等候了许久，眼前的这位工作人员脸色中隐隐带着些害怕，应该是李锐进现在脾气不好。
乐章敲了敲门，等着里面回应。
“进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传出来。
乐章见面前的工作人员讪讪的，让他先走了。
乐章进去的时候，李锐进正坐在旁边的茶室里抽烟。因为门没有关，所以烟味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李锐进见他进来了，向对面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乐章一坐下，李锐进就为他到了茶，他说：“我要你办的事，你没做好吧。”
乐章表面还算客套地笑一下就没了，他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连带着李锐进给他倒好的茶水，他都不敢伸手去拿。自从李锐进干出涉及人命的事情后，乐章就一直非常害怕李锐进。
能不动声色真的找人去杀人，还只是因为，别人挡住了他其中一条微不足道的发财之路而已。林琅他能干出什么？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顶天了找出证据，把他揪出来而已。
李锐进就只是因为林琅从中捣乱，牵了一条赵向晨这条线来与林戏搭在了一起，所以他记恨。
有的时候，作为一家上市集团的老板，李锐进心眼真的小得可怕。
如果乐章有一天失去了他应该有的价值，他不知道李锐进会不会像那天对付林琅一样对付他，这样好封住他的口。一想到这儿乐章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好像后期每次和李锐进交谈，都觉得他话里有话。
李锐进看出乐章的紧张，忽然笑了，给了个台阶给他下：“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你而已。”
“哪有新员工，一进公司就能一次错误都没犯的，对吧。”
乐章尴尬地符合点头：“我有错。”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李锐进问道。
乐章又愣住了，他开始回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究竟是对社团还是对林戏？乐章心里有鬼，他毕竟背叛的不够彻底，所以根本不知道李锐进指的具体是哪件事。
“看来乐先生的反省貌似并不好。”李锐进说道。
乐章赔笑道：“十分抱歉，因为有些事情确实没做好，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件？”
李锐进架着腿，身子靠后坐在木椅上，“你知道林琅的事情吧。”
乐章很好地掩饰了他心中的慌张，“嗯，对。”
“他不仅没事儿了，林戏的电影也提上了行程。甚至，曾宁挖走了原来是我们方林娱乐的一些制作班底。”李锐进说得心平气和。
“林琅没事儿是他运气好，再加上年轻所以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至于公司那些离开的工作人员，都是请辞的，我这里还留着他们的辞职信，你需要过目的话，我马上交给您。”
“哦，不是故意的是吧。”李锐进问道。
“对。”乐章答。
“行吧，你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乐章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出灯火通明的会议室，走到电梯的时候，忽然走廊上的灯闪了一下。乐章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他急忙按下了下楼的电梯。
在他脊背发凉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走廊的尽头有脚步声在逐渐的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是从黑暗的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乐章偏头去看的时候，不自觉地多按了几下电梯。仿佛远处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是拿着镰刀索命的死神，要来杀他。
终于电梯到了，乐章慌忙走进去，立刻按下合上电梯的按钮。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即将合上的电梯缝隙突然有一双手插-入了即将关上的两电梯门中间。
乐章吓得后退，脊背直接贴在了电梯上。
等电梯门被那双手掰开时，乐章看到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正笑嘻嘻地看向他。
他说：“乐老师，你好啊。”
脸上那笑起来诡异的弧度，裂开嘴时那露出来的层次不齐的牙齿，让乐章背后发毛。
“老师别那么紧张吗，我们合计合计林琅的事吧。”
男人进了电梯，才让电梯门慢慢合上了。
乐章看着男人一步步笑着向他靠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谁知道男人就真的只是问了他林琅病情的一些细节而已，随后就先一步乐章下了电梯走了。乐章惊魂未定地站在电梯里，心脏跳得厉害，手抖了很久才缓过来。
今天因为会议原因，也算是又加班了，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灯都是暗的。
母亲已经睡着了。
乐章小心开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她被子都没盖好。于是上前，替她掖了被角。
不过是一场断断续续的病，也没有病很久。但仿佛病症就是挖空了赵姨身上仅有的生命力似的。她变得更瘦，更老，发丝间也多了很多干枯的白发。黑白相间的，看着让人感觉岁月如梭啊，当初那个身体康健，能做很多家务事都不带喘气的女人也敌不过岁月。
乐章又坐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她，这才关上灯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瘫在床上完全起不来。好像这床有着吸纳一切负面情绪的力量，他拿过枕头枕在了自己的头下面，心情复杂。他现在——算是骑虎难下吧。为了金钱出卖了朋友，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乐章体会到了金钱的力量后，渐渐的金钱开始回馈了他报复。
与日俱增的压力、愧疚、难受，每天都缠绕在他的脑海里。负面情绪折磨着他，他最近失眠好像又严重了。
思考间，他的眼神飘到了抽屉上。
乐章是个喜欢记录生活的人，所以所有能记住他平时能干什么的标签、票、信件，他都会存着。
他走到桌子前，拉开了抽屉。看着里面被自己整理得整整齐齐地票和各种标签，心情好像很不错了。
他拿起了很久之前写的周记本，一页页地翻着里面的内容。
因为周记只是随笔，更多的时候就是记流水账，偶尔诗兴大发那么一次，会写出些带着些文青气息的作文。
本来看自己当初有多傻，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可笑着笑着乐章忽然就笑不出来。
“2005年，10月12号，什么经商管理啊！老师就是把我们都懂的金钱交易，以我们都不懂的书面表达了出来。除了看着高大上，一点儿用也不用哦。真是的，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这破学校，好大展宏图。”
“2005年12月14号，今天我去看林戏唱戏了。他真的很优秀，难以想象这么发光的人，居然就是我邻居。我妈说，林戏打算走上顶端后就返回来教书。教书？为什么要教书？都走上顶端了一直站在国际上不好吗？”
“2006年1月8号，今天真冷啊。我去看了几个公司的面试岗位，好难啊，我是不是过不了。还真是讽刺啊，一个在一流经商管理专业学校的我，居然赢不过一个连本科学历都没有的人。我毕竟缺少了很多实战经验。突然有些后悔大学三年没有出去多看看。”
“2007年8月9号，我妈生病了。她一直管着学校社团的资金，她这一病好像很多唱戏的人，都会很麻烦。我妈想让我去，我想我应该去吧。”
“2008年9月，他们唱戏真的很苦。我以前只是爱看戏，现在我终于有所体会他们的苦了，太难了，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乐章看到这处，手抖了一下。
“2009年10月，房贷太重了，我付不起。”
只是一瞬间，乐章眼睛就红了。
“2009年11月，我对不起所有人。”
看到这儿乐章就没有再往下看了，后面还有一大半，乐章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心理变化过程的。他每多看一眼，就多想打自己一巴掌。
乐章将笔记本又放回去了，盯着破旧的本子，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他要把抽屉关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抽屉有哪里对劲了。抽屉里面放标签的放怎么会这么整齐？标签是他最近翻阅最多的地方，应该是这抽屉最乱的地方才是。
乐章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他把所有的标签都拿了出来，一个个的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少了两张了。
少的那两张就是他经常看的衣服标签。
他笑了，终于……终于就连最亲近的人，也都发觉他的不对劲了。
终于，他被众叛亲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