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也从车上下来,眯起眼睛远远看着这里的一切。
沈嘉宁轻叹了口气:“这里房龄不小,肯定住着不少老人,老人往往都有安土重迁的想法,谁会愿意搬迁呢。”
说着说着,沈嘉宁回头看了安德鲁一眼,原本想着他在国外长大,或许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需要自己解释一番,却没想道安德鲁居然淡淡颔首,表示肯定:“的确。”
“安德鲁你?”沈嘉宁微怔了下,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安德鲁反问:“为什么不知道?”
沈嘉宁一愣:“为什么知道?你不是华裔吗?”
安德鲁有点好笑地挑了挑眉:“华裔就不能懂了?”
沈嘉宁讷讷:“……那倒也不是。”
只是身为一个华裔,安德鲁对这些话的了解程度未免也太自然而然了。
先前沈嘉宁也有过远走国外的经历,即便是对一门语言掌握得再好,也不可能和本地人别无二致,一下子便明白本地人才会明白的东西。
而安德鲁……他似乎,对她刚才说过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完全没有任何阻碍的样子。
这是为什么呢。
沈嘉宁陷入沉思。
安德鲁也察觉到了沈嘉宁的想法,回眸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
他正要想个说法解释解释自己的事情,前头十几辆车,忽然同时响起震天的喇叭声!
滴滴——
嘟嘟叭叭——
喇叭声响彻云霄,刺得人耳膜生疼,惊起树上的群鸟,也让沈嘉宁狠狠哆嗦了下。
她一脸惊吓地抬眸瞪着那边,发现余航正站在一辆敞篷的皮卡车上,得意洋洋指挥着手下小弟按喇叭。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沈嘉宁惊魂未定,“是想把这里住着的人都叫出来?”
安德鲁微微皱眉:“十之八 九。”
“这一手,也太……”沈嘉宁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太缺德了?”安德鲁回眸淡淡看了沈嘉宁一眼,“确实如此,不过沈嘉宁你要知道,余家那对兄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事情经由他们之手做出来,再正常也没有了。”
沈嘉宁默了默。
确实如此,安德鲁说的也是实话。
另一边。
余航的大喇叭果然吵醒了不少这里的居民,不少人一看是他们,直接抄家伙冲了出来。
众人来到余航对面,手里拿着铁棒扳手,一脸愠怒不善地看着他们。
“哟,各位来了啊!”余航满脸不怀好意,笑得嘚瑟又流里流气的,“各位今天还真是起了个大早啊,哈哈。”
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示威一样,冲余航扬了扬手里的铁棍:“你来干什么!我们早就已经说过,我们不想看见你。”
“你不想看见我有什么用,你要不想让我来,我也得不想看见你啊!”余航哈哈大笑起来,“说实话,你们以为我想看见你们这些丧气货色的狗脸不成?要不是因为我还需要你们手里的地,我根本就不可能来!”
中年男人一生气,张嘴就想骂人:“你这个狗——”
“好了,吴强!”
人群里,一个白头发白胡子、拄着拐杖身形瘦弱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出来。
中年男人吴强对他很是尊重,叫了一声:“魏老师,您怎么下来了。”
一旁的邻居们一看他来了,也纷纷好言相劝。
“魏老师,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这么大年纪了没必要跟他们面对面、硬碰硬。”
“是啊魏老师,您品德高尚,跟这群小人多说一个字都是脏了您的嘴。”
“魏老师,您回去吧!”
……
邻居们的劝说随着风声,落入沈嘉宁耳中。
沈嘉宁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回头看了安德鲁一眼,轻声道:“看来,这个魏老师很有威望。”
安德鲁语气淡淡:“的确如此。”
“我记得在资料里写过和他有关的事情,嗯……”沈嘉宁皱着眉头琢磨了很久很久,“说,他喜欢养鸟?”
“一只常见的画眉鸟,一只罕见的文鸟。”安德鲁声线轻缓地开口,仿佛将一切都已经记在心底很久很久,“这两只鸟是魏老师的宝贝,在他面前都是一样的待遇,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嘉宁皱了皱眉,瞪着安德鲁:“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安德鲁一愣,笑了:“我记得清楚不好么?”
好?好你个头!
沈嘉宁磨磨牙,她总觉得记忆如此清晰的安德鲁肯定是另有所图。
但,他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沈嘉宁正要陷入思索,忽然听见身边安德鲁无奈轻叹了声,随之而来的是他低沉的声线:“沈嘉宁,别想了,不论如何,至少现在我和你的立场完全一致。”
沈嘉宁微微僵了僵,糟,怎么被他给看出来了?
“我可没有胡思乱想!”沈嘉宁悻悻地嘴犟,“你从哪儿看出我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我自己都没看出来。”
安德鲁无奈摇头,淡淡瞥了沈嘉宁一眼:“好,你没想,是我的错。”
沈嘉宁对他的态度不大满意:“你又不想认错,为什么要这么朔?”
“沈嘉宁——”
安德鲁也是彻底无奈了,准备撸胳膊挽袖子,跟沈嘉宁好好讲讲道理。
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尖利的辱骂声。
沈嘉宁一个激灵,匆忙推开安德鲁往那边看去。
只见住宅区的众人将魏老师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对余航和他带来的狗腿子们怒目而视。
而余航脸色也不太好,刚才分明还特地用发蜡做过造型、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头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淋上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那玩意儿看上去,像是……鸟屎?
余航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模一样:“你们,你们这群刁民!”
“什么刁民!”吴强直接怼了回去,“鸟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咳咳,那个,反正你明白就行!这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故意叫鸟在你头顶,嗯,咳咳,在你头顶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