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将计就计
塞秋2021-08-11 11:423,341

  洛阳城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刚入了冬,就下了起来。

  而司马虨的病虽好了,但人虚弱不堪,依旧需要天天喝药汤。

  司马遹因为求封被拒的事,对惠帝不再抱有希望,也更坚定了放弃皇位的决心,在皇室中能让他记住的亲人只有皇爷爷一人,而其他人全没有亲情可言。

  他知道皇室中不应有亲情,但父子之情也如此薄,让他寒心不已,他从小便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他的父皇从没有抱过他更从没有护过他,而她的母妃生性懦弱,对他也任之由之冷漠不已,他知道她怕那妖后报复,他不怪她,但他也原谅不了她。

  司马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真的彻底让他心如死灰,他的父皇从没有了解过他更从没有相信过他,也许应该说他从没有将他当做他的儿子过。

  该来的总是要来,但那么猝不及防。

  那日下着鹅毛小雪,洁白的雪花如柳絮从天上纷纷飘飞下来,落在了千家万户的朱瓦上,落在了大街小巷上,落在了来往行人的头上、衣服上……整个洛阳皇城在雪里显得格外突出也格外阴沉。

  司马遹掀开了帘子,伸手接住了一片飘飞的雪花,看着它在他手心慢慢融化,冰冷刺骨。

  他很不想入宫,可父皇身体有恙特派人召了他入宫,他不入可就是不孝了,再让贾后添油加醋一番,他又得被罚闭门思过了。

  晋的江山是从曹爽手中夺过来的,因为本身就违背了忠义之道,故不言忠义,乃以孝悌立国,孝也就成了国人重中之重的品德,不孝之人是要入罪的。司马遹也被贾后利用此训斥责罚了很多次,让他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司马遹入了宫,正要朝惠帝寝宫去,却被贾后派人拦了住,言惠帝在昭阳殿寝殿养病,于是随来人去了昭阳殿,然却引入了别室,未见得贾后及惠帝。

  司马遹这才觉察到情势不对,想是那妖后设的局,以父皇身体不和为由召他入宫,再引入此处,可她要做什么?难道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应当不是,依贾后缜密的心思,决不会做出此于己不利之事,可她到底要作何?自己又非她对手,还是先走为好。

  于是对着引他来的太监佯怒道:“不是说陛下在母后寝殿吗?为何不引了本太子去见,你们这些奴才要抗旨吗?”

  那两个太监听此急忙跪在他面前,“奴才不敢,皇后娘娘确是叫奴才们带太子来此等候听宣。”

  司马遹心中不安,根本不理他们说什么,直接一脚揣开了最近的那个太监,抬脚向门口走去。

  “太子殿下这么急着去哪?陛下可还没有宣太子殿下觐见。”

  说话的乃是贾后的贴身大宫女陈舞。

  陈舞步履款款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太监,而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皆端着玉壶及高脚玉杯。

  司马遹见她们进来只得停了脚,那酒香已钻入了鼻孔,莫不是想要灌醉自己?灌醉自己之后又要作何呢?

  司马遹不动声色,上前拉住陈舞的手,道:“姑姑来得正好,这二个奴才竟不让本太子去看父皇,实在可恶。父皇抱恙在床,而他们却不让本太子陪侍在侧,姑姑说,他们该不该死?等父皇好了,本太子定要回禀母后,治他们的罪。”

  司马遹说着抬脚踢翻了另一个太监。

  陈舞瞥了一眼那二个跪着的太监,向那两个端着酒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二人得到示意,移步走到桌子旁,将酒壶等放好,向陈舞及司马遹躬身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这也是陛下的旨意。这些奴才不过听命行事罢了,殿下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陈舞说完转向他二人冷声道,“不识好歹的奴才,冲撞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诺。”

  “诺。”

  那二人闻言赶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别室。

  “既是父皇之命,儿臣自当遵旨。”司马遹看那二人出了门,然后迅速关上了门,心里早警惕了起来,这妖后到底要做何,以父皇的名义欺侮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这次他心里实在不安。

  陈舞走至桌旁,娴熟地斟起了酒来,尔后双手端着斟满了酒的玉杯行至司马遹面前,道,“太子殿下,这三升酒乃是陛下赏给殿下的。陛下说,殿下孝心可嘉,特赐御酒三升,让殿下在别室饮了消磨时光,待陛下传召。”

  “儿臣叩谢父皇恩赐。”司马遹怕贾后又以自己不尊上之罪罚他,在陈舞话音落后,便恭敬地行了礼,双手向上恭恭敬敬地接过那杯酒。

  陈舞嘴角冷笑,“殿下快请起,陛下今赐这酒,只是陛下对殿下的关爱,乃父子之情,无关君臣。殿下快请坐下。”

  “儿臣谢父皇。”司马遹面上都是感动,感激涕零地将酒一饮而尽,在桌旁坐了下来。然他知道这不过是托词罢了,父皇从没有赐过酒给他,更别说召他进来特意赐酒给他了,还有到现在也未见过父皇的随侍,见到的都是贾后之人,这其中没有阴谋,他是不信的。

  陈舞又替司马遹斟了满满一杯,“殿下,这酒可是陛下特赐给殿下的,殿下可别辜负了陛下好意。”

  尔后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

  司马遹在喝了七杯酒后,已有醉意,面酡红而醉眼迷离。

  陈舞见此又倒了一杯,举到司马遹面前,继续哄骗他喝,“殿下,喝了这杯,就可以去见陛下了。”

  “本太子喝不了,剩下的让人带回东宫等明个再喝。”司马遹醉眼迷离,伸手推开陈舞递来的酒杯,摇着头道。

  陈舞将酒重又递到他面前,冷然道,“殿下不喝乃不孝。陛下特赐殿下御酒,以示父爱,而殿下却推诿不喝,实属不孝。莫是殿下觉得陛下赐的酒里含了毒药,才推诿不喝。”

  司马遹本就是装醉,闻陈舞言语咄咄逼人,心下气愤,却也只能隐而不发,接过陈舞手中酒杯,又饮了起来。

  再饮了几杯,直接趴在了桌上睡了起来,手中还抓着酒杯。

  陈舞推了他几下,“殿下,这酒还未喝完,陛下可是命殿下饮尽它。殿下,您还没醉,快起来喝。”

  陈舞见他没有反应,直接伸手拍他的脸,那手劲使得甚狠,啪啪响…

  司马遹只是微醉装睡,不想陈舞此婢竟如此大胆,敢打他的脸,怕她再打,只得假装微微转醒,醉眼朦胧地看向陈舞,傻笑着,“好酒,嗝……再给……嗝……再给本太子……满……嗝……满……满上。”

  说着举起了酒杯,手摇摇晃晃,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不待陈舞斟酒,人又趴桌上了。

  陈舞见此,知他是真醉了,取过他手中的酒杯,尔后向门外喊道:“来人,太子殿下醉了。”

  门外的董猛闻言,立马回禀了贾后。

  贾后向他点了点头,让人取了潘岳作好的草书,令婢女承福,再取纸笔,端进别室,以陛下之诏命他抄写。

  承福进了别室,与陈舞交换了眼神,二人将东西都摆好,后才假宣道,“太子殿下,陛下命殿下抄一份文书,请殿下速写了来。”

  二人见司马遹没反应,直接一人一边抓过他的手,使劲地摇晃着他,待他转醒,立马将笔塞进他的手,将纸放到他面前,再将草书放在他左手边,“殿下,陛下让殿下速速抄写。”

  司马遹心里那个憋屈,再看向那草书,气得想要直接甩袖走人,这才是妖后的目的,让人将他灌醉,再让他抄写这份谋逆的文书嫁祸于他。

  司马遹只得将计就计,边歪歪斜斜地抄写,边默默记下文中内容:“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

  司马遹写到‘刻期两发’,便写不下去了,突停笔胡画了一横,头垂着垂着就趴到了桌子上。

  陈舞二人见状,怕毁坏了已写好的,便没再弄醒司马遹,将纸笔远离司马遹。

  二人见还未写完,心下忧心,此乃大逆不道之事,自是慌张。

  倒是陈舞镇静沉稳,看向睡着的司马遹略一思索,忙向承福道,“承福妹妹你快去向娘娘禀明,我在此看着。”

  “好,妹妹这就去,请姐姐小心些。”承福说完便赶忙去向贾后言明情况。

  贾后听后,立马让董猛派人秘密去将黄门侍郎潘岳速请到昭阳殿来。

  潘岳在府中坐卧不安,不断走来走去,那日赶着将腾好的草书送入宫中交与贾后,忘了将草稿收好,被阿母看到,这几日受了她的责骂,心中过意不去,但事已至此,他也无路可退了。今日闻陛下不适将太子诏入了宫中,知贾后定是要动手了,故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忽见一小厮领着两个太监走来,赶忙迎了上去,秉退了那小厮,将他们迎进书房,关好房门,才问道:“二位公公,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潘大人,娘娘让小的二人速请大人入宫一趟。”那二人向潘岳行了礼,回道。

  潘岳闻言,知又是草书之事,便立刻随他们入宫去。

  出府时遇到潘母,向她行了礼,没理会她的示意,上了牛车便向宫里驶去。

  潘母面上悲痛不已,看着潘岳决绝地背影,摇了摇头,咬着牙,目送地看着牛车远去。

  悲怒过度,头一眩晕,便昏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沉荷等人见状赶紧扶好潘母,命人将她送回南山院,请医者来。

  潘府因为潘母的昏迷,慌乱了起来,谁都知道潘岳孝顺,若是他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是要受罚的。

  然潘岳此时已入了宫,根本不知其母因他做此不忠之事而气得昏了过去。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四章欧阳付入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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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里云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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