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与阮瞻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前一脚踹开门,只见一身体发福但是面容俊郎的中年人男子敞开着胸口,两手搂着两个着艳丽薄衫的女子,周边围了一圈的暖炉。
门被突然踹开,吓得两个小妾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
而正闭着眼享受软玉温香的王方也猛然睁开了双眼,大声怒斥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本大人。”
忽见面前站着两个身着锦衣,面色俊冷的男子,而后边站着向他使劲使眼色的府吏——王行。
王方见此,脸上忙堆起了笑,推开两个小妾,站起来谄笑道,“不知二位公子到府衙有何事?小人乃本县县令——王方,有何可以为二位公子孝劳的?”
这外面风也大,吹得王方以及两个小妾瑟瑟发抖,但都不敢言语。
楼七直接上前将王方拽了出来,尔后关上了门,眼睛含笑地看向了阮瞻,揶揄道,“阮瞻,可以转过头来了。”
阮瞻在见到那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后,耳垂都红了,立马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诶诶……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知二位公子是哪家郎君,到府衙有何事?”
王方在楼七放手后,赶紧站到府吏旁,白着脸对楼七及阮瞻小心翼翼问道,尔后瞪了身旁的府吏一眼。
那府吏苦着一张脸,摇了下头,向他展示了下已经肿了一边的脸。
王方见状,对楼七他们也惧了起来,心想莫不是上头派下来视察的官员,这般可就糟了。但他们没说明身份,便闯入府衙还打了官吏,这可是故意伤害朝廷官员,按律是要打板子进牢房的。
自己何不就来个先下手为强,且是他们自个闯进来的,这县衙可是他说了算的。
这般想,王方的眼神就阴狠了起来,心里盘算了一遍又一遍,但到底算漏了一点,就是这府里当差的府吏都还趴在前厅地上呻吟着呢,哪有人手来杀人灭尸。
“你便是这东来县县令?”阮瞻淡淡看了王方一眼,淡然问道。
王方挺直了腰杆,一副算你知道的模样,整理了下府吏刚脱下给他的衣服,自得道,“没错,本大人便是这东来县县令,二位公子私闯府衙,还打伤府吏。本大人有权将你们都抓了起来,来人呀,给本大人将他们给绑了。”
那旁边的府吏使劲地给他使眼色,还拽了拽王方的衣服,想提醒下他,奈何王方还沉醉在自己的自得里,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提醒,反甩了下衣袖,不耐烦道,“扯什么扯,本大人穿你的衣服那是你的荣幸。”
然后看了一下四周,没一人,这什么情况,那群饭桶都去哪了?没听到他的话吗?
王方这下有些慌也更是火冒三丈,他一定要罚光他们的俸禄,“快来人,还不快给本大人滚出来。”
“大人,小的们都被打了,其他人可能还趴在地上起不来。”府吏见王方生气,只得默默地上前小声说道。
那王方听完,整个像是被定住了般,那得意的神色一下凝住,吞了下口水,带着讨好的神色看向阮瞻跟楼七,谄笑道,“刚才,小人是开玩笑的。二位公子莅临府衙,有何事需要用到小的?”
阮瞻看着王方前后的转变不觉好笑,又觉得甚是可恶,欺软怕硬,这样的县令怎会为百姓做实事,不过这朝廷上下做实事的又有几人?
“令公子现在在何处?你可知他昨日强抢了一民女?”
王方听完,一脸震惊道,“小人不知,小儿甚是乖巧,万是不敢做此违法之事,公子莫是搞错了。”
然心里早怒骂道,混小子,尽给老子惹事,回去看老子不打断你狗腿。
“是不是搞错,寻了令公子来一问便知。”
能在官场混的,哪个不圆滑世故,不八面玲珑,遇鬼说鬼话,遇人说人话,敷衍搪塞蒙混之能事,哪能乖乖就承认了。
楼七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方,冷冷道,“别打什么其他注意,最好乖乖按着他的话来。本公子兴许还能放过你。”
“是是是……公子。小人一定听,一定按公子说的来做。”
王方被楼七冷冽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怵,忙堆笑道,尔后对着旁的府吏怒道,“还不快去将公子叫来。”
“不用了,我们一道去见令公子。”
阮瞻想了想,还是要与他们一道去寻人,莫让其将人藏了起来。
于是随着那府吏来到了这县里唯一的一座青楼——来仙楼。
来仙楼还没开始营业,门是关着的,但那股胭脂水粉味还是熏得阮瞻不悦地皱了下眉,不过这人怎会是在青楼里?不是昨晚抢的人么?莫不是在忽悠他们?
于是转头微带着震怒看向王方,“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小人不敢。是这小吏搞错了,小人这就训他。”
王方伸脚踹向了站在前方的府吏,怒道,“你这带的都是什么路,郎君是会来这的人嘛。还不快点去其他地方找。”
“既然来了,就看看吧。楼七你带他们一起进去搜搜。”
阮瞻看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再看王方刻意掩饰的焦急的神色,便知这府吏带对了,于是说道。
而楼里那老鸨听门房说门外来了许多官兵,匆匆披了衣服,扭着腰,边走边对身旁的仆从道,“你快去通知下县令公子,让他下楼一趟。”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得一阵嘭嘭的敲门声,那门看着像是要倒了一般。
老鸨心里惊诧,她们可没惹什么事,这官兵大白天围楼会是因为什么呢?赶忙差了门房开门,自己则堆着一脸假笑,“哎哟,我说,各位大人,何事这般兴师动众。小楼可没干犯法的事。诶诶……公子……”
老鸨还未走至门口,便见楼七带人走了进来,径直越过她,上了楼。
“县令大人,您是知道的,奴家这可是正经的生意。”
老鸨见到王方,赶紧走了上前,堆着笑,身体直接靠了上去,抛着媚眼,捏着声音撒娇,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王方的胸口,撩拨着。
这王方是出了名的好色,这楼里多少姑娘没给白睡过,自己平常也孝敬了不少钱财物什。这今儿个莫不是要过河拆桥,堵老娘的生路。
这可实在不厚道,不过这王方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无耻的事想他也是干得出的。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老子好色,这儿子也是色鬼,现在可还躺在温柔乡里。她供的可是父子二人,没少受他们的气,今日若是真要做绝了,他父子也别想好过。
阮瞻悄然退开了一步,真是有伤风化,王方见阮瞻退开,忙推开老鸨,说道,“本大人今日是来找小儿的。甄姑莫担心。”
“你们谁啊。快放开本公子,你们知道本公子是何人嘛?”
王意还没穿好衣服就被押了出来,看着那几个府吏,火冒三丈,挣扎着吼道。
“还不快放开本公子,本公子可是县令的儿子。还不快放开,不然要你们好看。”
真是聒噪,吵死人了,楼七直接一脚将王意踹下了楼梯,而那些被惊出来的顾客女子全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这人是谁呀,竟敢打县令公子。”
“啊……啊……啊……”
那县令公子直接从楼梯滚了下来,王方心疼地上前扶起他,对着阮瞻说道,“公子,小儿可没干什么坏事。这……”
“阿父,快让人抓了他。他竟敢踹我,你一定要让他好看,替我出气。”
这话说得可真够蠢的,整一被宠坏的没头脑的蠢货。
楼七双手抱胸,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冷冷地看着他们。
忽撇见阮瞻的不自在,这才想起这是在青楼,还是速办速决得好,于是对着旁的府吏道,“你二人押着他回府衙。”
到了府衙里。
阮瞻坐在堂上,对着被押着的王意问道,“你昨日抢的女子,现在在何处?快说。”
一旁的王方眼睛眨得都快掉了,但王意现在又是害怕又是疑惑,慌张不已,紧紧拉着王方,直叫到,“阿父,快救我。”
哪理会得了他的示意。
“县令大人,本公子可没有时间跟你们耗,再不老实交代,可别怪本公子用刑了。”
阮瞻翻着案上的卷薄,头也没抬,冷冷道。
虽说他刚入官场,但也熟知为官手段,不过威逼利诱,然最重要的还是背景。
王方也听得出阮瞻语里的怒气,这人从刚才到现在,面上都是淡然,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但浑身所散发出的气势却不容人忽视。
现在语里带了怒气,说明此人是来真的,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怕是不好过。
“公子,小儿没有抢那女子,您让他说什么?”
王方倏地跪下,一脸委屈跟无奈,显得是阮瞻他们硬给他们安的罪名。
楼七听后,心里冷笑,老狐狸这是想搪塞过去并倒打一耙嘛?真把他们当成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那他可就想错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单纯,这不招,他有的是办法。
楼七上前,直接将那王意提了起来,看着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刀,贴在了他脸上,冷冷道,“你说还是不说?不说就阉了你。”
王意吓得腿直抖,站都站不稳,那刀的冰冷直刺着他的皮肤,眼睛紧跟着楼七的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划破了,颤抖着声音,“我,我,我说,那,那女子咬,咬舌自尽了。我,我碰都没,没碰她一下。”
楼七听完,直接一拳打了下去,他没有生气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那女子的死活,但就是想打他。有人的地方,便有不幸,他同情不过来。
阮瞻听完,手里的案卷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那声音很小很小,掩盖在了王意的哭喊声里,但楼七听到了。
楼七抬头看向阮瞻,只是阮瞻低着头,他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知道他心里定是难受的。
他淡泊无争,但不代表他不忧国忧民。古代文人墨客莫不是以天下为己任,他也不例外,只是功名利禄他不争罢了。
“那名女子在哪?”
阮瞻抬起了头,望向还在哭喊的王意,声音清冷。
王意见阮瞻看向他,眼神是那般的冷漠,不经止住了哭喊声,呆愣道,“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是下人抬走的。”
“带我们去找。”
阮瞻冷冷看了王意一眼,尔后走了下来,楼七也紧跟其后。
他们是在不远处的一座废弃院子里找到那个女孩的,她嘴角的血早已凝结,许是因为天冷,她看起来像是刚死了一般,只是嘴唇青紫得可怕。
阮瞻不想阿萧见到他阿姊的死状,便让人直接埋在了此处,立了碑。
而王意父子,阮瞻将他们的罪责写在了信里派人给东海王司马越送去,让司马越去惩治。
楼七看得出阮瞻心里的沉重跟忧伤,虽他不说,但他可以感受得到。他倒希望他像他所表现的那般淡泊寡欲,独立世外。
“楼七,你会离开吗?”
阮瞻望着那碧蓝的海,目光幽远,声音轻得像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