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酒楼歌馆,人满为患。
楼七骑着马慢慢地跺着步,东张西望,阮瞻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替他解答。
那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们在干嘛,那好吃吗……
诸如这类白痴的问题。
阮瞻都一一耐心地解答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他们一路行来,被一路膜拜观望。
“这是哪家公子,生得这般俊美,似乎没见过。”
“旁边的白衣公子笑得甚是好看,若是能被他看上,做妾也是好的。”
“那着玄色深衣的公子容貌更是出挑,能得他一眼,就知足,莫太贪。”
一旁二位着锦绸衣裙的女子,眼中放着光,痴迷地看着楼七跟阮瞻的背影。
因二人模样过于出色,一时堵了不少观看的人,不少妇女向他们扔绣帕丝巾。
楼七被她们的热情惊得万丈的愉悦心情一下落到了尘埃,无奈地看向阮瞻,甚是委屈。
然,阮瞻竟还一脸笑意,毫无不悦,这人真是没脾气。
始平公主今日出宫前去探望外祖母广成君,行至此见前方聚着人,路都被堵了去。
“阿莺,你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怎都聚在那。”
始平公主掀开了帘子,望了一眼,对着身旁的贴身宫女道。
“诺,公主殿下。”
阿莺走了上前去,奈何人多挤不进去,便向旁边一挎着菜篮子的大娘问道。
“这位大娘,前边可是发生了什么?”
被称为大娘的妇人回头看向春莺,只见春莺穿绿色绸裙,梳着高髻,模样清秀,周身端正的气质。
“姑娘,这有二位俊美的郎君骑着马行在街上,那模样可俊俏好看了,在这京中还未见过呢。”
阿莺听此,也想一睹那郎君的俊颜,但人太多了。
楼七与阮瞻早在护卫的掩护下进了牛车,但众人还是没散,丁武跟四个护卫只得在前方开路。
慢慢的,众人也就散向两旁,让开了路来,丁武他们这才得已转入另一条街,向着太尉府行去。
阿莺见到的是丁武等人,虽然丁武模样也俊郎,但没有刚才那大娘所说的俊美非凡,想是那郎君进了轿中,于是走了回去。
“公主殿下,刚前边是一进京的郎君,面容俊美,引得众人围观瞻仰。”
“哦,阿莺。你可有看到?可知是哪家郎君?”
“不知。奴婢未见到,那郎君已入了轿中。”
“起轿去贾府,莫让祖母久等。”
临海公主听完,有些遗憾,她今年将要行及笄礼,到时阿母定是要为她赐婚了。只是她从未与除宗室外的年轻男子接触过,未有心仪之人。她可不想嫁与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若像父皇那般,她宁愿不嫁。
……
阮瞻等在太尉府门口停了下来,下了牛车走出来。
阿喜上前对着门口的护卫道,“我家郎君乃河阳阮府阮咸之子,今日前来拜访太尉大人。”
那护卫上前接过了阿喜手中的拜帖,看向阮瞻等人,行礼道。
“请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请示。”
说完便小跑着进门去。
不多久,一三十左右的俊郎男子快步走来,行至阮瞻等前,行礼道。
“阮公子,在下太尉府管事王道。郎主上朝未归,去前已吩咐我在府中恭候公子。已为公子备好了厢房,请随我来。”
“有劳王管事了。”
王道对着身旁的两小厮吩咐道。
“阿东你带他们将东西搬到南院清竹阁,阿南你带车夫将牛车及马牵到马厩去喂养。”
“诺。”
“阮公子,请。”
阮瞻与楼七随王道进了府,一路七拐八弯,穿过亭阁檐廊无数,所过之处莫不装饰华美奢靡。
王道一路带着他们,一路提醒他们在府中应注意的事项。
“阮公子,若是遇到夫人,请尽量避开她。莫要与夫人正面冲撞了。这般公子才可免去困扰。”
“多谢王管事提醒,阮瞻谨记。”
“公子也不必担心,夫人与郎主住在东院,而南院是专为来往房客所辟,一般情况,公子与夫人是不会遇到的。”
“王管事,可是太尉夫人有什么忌讳?阮瞻需要记住。”
王道摇了摇头,微笑道。
“公子莫多想,在下话只能说到这。到时公子自会明白。”
“阮瞻先谢过王管事。”
“公子勿言谢,莫折煞了小人。”
王道只是听郎主说过阮瞻此人,听闻性清虚寡欲,不与人争,待下和善,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与他一下人,也这般谦和有礼,毫无骄馁,且其貌俊美,身形飘逸,气质出尘,让人一眼便喜上,这般对阮瞻的好感自是猛升。
不多时,便来到王道口中的清竹阁,此是一独立出来的小院,院中植了淡竹,环境清幽静谧。
阿喜已在房中指挥着小厮摆放物什。
“阮公子,清竹阁已到。小人先告退。若公子有什么事需用到小人,可派人前去东院找小人。”
“有劳王管事了。”
于是王道便退了下去。
楼七与梁月默早将清竹阁逛了一圈,见王道走了,便又回到了阮瞻身旁。
楼七望了一眼院中的淡竹,笑道。
“这里仿似竹林,而这房屋便是竹林里的‘茅屋’。阮瞻,我们这可算住进‘山中小屋’,大隐隐于市了。”
梁月默不知他想表达的是什么,但见阮瞻笑得开心,想来是二人之间的秘密。
梁月默看楼七那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那眼神的深情都能将人化在了里面。不想这二货还是一痴情种,怎么着也得给你找点不痛快,哪能这么顺利,不然后面巨大的压力可怎么能抗过来。
梁月默恶作剧地上前搂过楼七,用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道。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楼七,你到哪,奴就到哪。”
楼七听完梁月默的话,连忙抬头看向阮瞻,怕他误会了什么,但阮瞻仍是一脸笑意,不过听完梁月默的话,那笑含着促狭,丝毫没有伤心,淡然如斯。
楼七心里感到一阵失落,自己在他心中可能连阿喜都比不上,不觉心中烦躁,挣开了梁月默搂着他肩膀的手,刚急红的脸,这时更红,那眼里盛的满是忧伤。
梁月默见此,赶紧收,还是得解释清楚,不然为此蹦了,那可罪过了,常言莫棒打鸳鸯,自己可不能做这恶事,于是赶紧半开玩笑道。
“看来楼七心中有人了,我这可算迟了。诶,我长得也还可以,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呢?真是伤人。”
楼七也知梁月默刚只是捉弄于他的,并没有恶意,况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阮瞻毫不知情,自己怎能怪他。
平了平心绪的楼七,笑得很是勉强,苦涩地自嘲道。
“可惜那人并不知我心悦于他,这单相思的滋味可不好受。我长得也不赖,你说他为什么就看不上呢?”
阮瞻那一副淡然的模样还是让楼七心里很难受,他知道不能怪他,但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梁月默看了看楼七,又看了看阮瞻,叹了口气。这人还是在单相思,当事人根本就不知所以,这货的路还很长。
“你不说,他怎么能知道你的心意呢。啧啧……楼七真没想到你这般痴情,是我可就接受了,要不要投到姐的怀抱里来。”
气氛有点沉重,为了缓和缓和气氛,梁月默故意戏谑地笑道。
阮瞻不明所以,见楼七突然伤心起来,赶忙安慰道。
“楼七,莫要伤心,你这般好,你若是让那姑娘知了你的心意,许她也对你芳心暗许,到时你便可以前去提亲。”
得,阮瞻这番话一出,楼七心里更失落了。
“那阮瞻,你可有心悦的人?”
这时阿喜走了过来,听完楼七的话,甚是奇怪,难道郎君还未与楼公子表明心意?
阮瞻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道。
“我并无心悦之人,虽我与潘家娘子有婚约在身,但也只匆匆暼过一次眼。也不知自己是否心悦于她,想以后成了亲,应当会有感情。”
对呀,他怎忘了阮瞻是有婚约在身的,这般自己怎还能奢望其他什么呢?
梁月默听完阮瞻的话,心里甚是无奈,郎有情郎无意,这真是折磨人。赶紧地岔开话题。
“诶,我们进去看看吧。对了,我住哪呢?”
于是拉了楼七就往屋里走去,阮瞻也随其后。
前院。
王衍下了牛车,一脸气愤地甩手走了进来。
今日早朝,众臣都在谈论上党叛乱之事,多数都说派兵镇压,只有他跟张华,贾模提议进行安抚,关键是要解决灾后民生问题。他上表提出应尽快让梁王接替赵王,镇守关中,这已不是他第一次上表奏书言此事了,但奈何贾后不纳,一直流连男色,而惠帝痴愚,根本不理朝事。
自那赵王镇守关中起来,流民起义反叛之事时有发生,加之今年来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而朝廷又任之为之,怎能不反叛。
王道上前替王衍斟了茶,然后道。
“郎主,阮公子到了。现在清竹阁。”
“嗯,他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可不能短了吃食。夫人那边,你担着点,莫让她去扰了千里。”
王衍呡了口茶,想着还是去看看吧。
“走,我们去看看千里,许久不见,也不知长什么样了。”
于是王衍便朝清竹阁走去了,大哥这次来信,可是对千里赞赏有嘉,通篇都是在夸千里,他这就去瞧瞧。
而那边楼七心里还低落,但面上已无事,依旧与阮瞻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