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回了府,寻了一坛酒,坐在阮瞻时常弹琴的地方喝了起来。
那崔玢说要留下照顾那代王司马演,等他找齐了人再离开,但他真的很郁闷。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冷子扶也是要留下,他也是要留下。他自己不知道找到其他四人要多久,这中间的事,他实在说不准,真是麻烦。
虽然不知道代王司马演什么时候死的,但他知道愍怀太子司马遹是什么时候死的,若有什么事,让他去找冷子扶就好了,只要不出了这洛阳,他总可以找到他们的。
梁月默今夜睡不着,便出了屋,漫无目的在院子里走着,便见到了竹下喝着酒的楼七,于是走了上去。
双手交叠趴在了石桌上,静静的也不言语。
楼七见梁月默来了静默无言,且看着似乎有心事,甚是奇怪。
梁月默是他找到的第一个时间逃亡者,也是一路跟着他到现在的,很独立很有主见的一个人,冷静睿智,虽然与他人客气保持距离,但是跟他跟冷子扶倒是很不见外,像个大姐姐,今夜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
楼七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水,放下了酒坛,这是贾谧那日送来的杜康酒。
“楼七,怎样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一个人?”
梁月默抬起头定定看向了他,其实她想说你喜欢阮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现在阮瞻去了许昌,怕他伤心,便没有直问。
今天,她如往常一样去了太子府,教太子妃画画,一整天下来都不见那裴权,心中不觉失落,然后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太子妃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尔后含笑道。
“姐姐说的可是裴詹事裴大人?听说他近日便要成亲了,想是筹备婚事去了。姐姐可是找裴詹事有事?可需让人去传话?”
梁月默听到裴权要成亲了,心里竟难受了起来,真是奇怪,自己又不喜他,管他成亲干嘛?
“想要对他好,见不得他伤心。嗯,见不到会想。我想这样应该就是喜欢上了。”
楼七对阮瞻就是这种感觉,但又复杂得多,那种想念像猫抓一样,难受却又挠不到痒处,现在他就开始想阮瞻了,也不知他会不会也想他
他以前接触的人实在又有限,更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他能说的就是遇到阮瞻后的感受了,其实他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喜欢。
梁月默听完楼七的话,也不言语,夺过楼七手上的酒坛,喝了一口,但因为倒得太猛,呛到了,难受的咳了起来。
梁月默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得到的不屑,得不到的拼命想得到。
以前的她只专注于自己喜欢做的事,画画,设计,从不追求其他的什么,成为服装设计师后,她的脚步便没有停过,一直在为设计图稿转着,这也是她为什么年纪轻轻便成了国际顶尖设计师的原因。
现在的她有些怀念以前的生活,因为那时的她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也就不会因一个人难受了。
楼七见梁月默这般,想她可能是因为裴权的事烦恼,但他也不知是什么事也不好,便没有开口,只是由她喝去。
第二日,梁月默醒来对他说的第一件事是,她要开一个布庄,在这京城里。
楼七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开,但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在京中他们也有了固定的根据地,到时也不怕难寻人。
吃了午膳后,梁月默便女扮男装去相看店铺。
楼七则去了太子府找冷子扶,与他说崔玢之事,他想赶快去许昌见阮瞻,以及去寻下一个人。
这西晋很快就要进入八王之乱的第二阶段,到时遍地狼烟,寻人更难,且他还想多于阮瞻一起,保他能安然无事。
……
成都王府。
司马颖静坐书房中,翻看历代律历。
孟玖走了进来,替他研磨,然后道。
“王爷,那女子果真活着还在其府中。”
“嗯。这事先搁着,不要让人知道你查了。”
“王爷放心,没有留下痕迹。”
司马颖抬起了头,站了起来,走到窗旁望了出去,窝藏刺客,可是重罪,也不知这贾谧为何这般?难道不怕让人知道了上表揭发,这样可就是有指使的嫌疑了,这买通刺客刺杀天子,可是灭族的事。
不过依贾后对他的宠爱,怕是不会怪罪他,反而会包庇维护他,到时那揭发之人恐没有好下场,也难怪贾谧这般嚣张,也不遮掩着些。
司马颖紧握了一下拳头,这西晋的天下可是姓司马的,不是姓贾的。难道他们能一直嚣张下去吗?
司马颖愤愤地看了一眼书房中晋武帝的画像,他实在不知为什么父皇要位给痴愚的司马衷,使得现在朝政都落入了贾后之手,危害朝野,甚至处处刁难排挤熙祖。
他与熙祖一般大,自是与他亲厚,见他被贾后明里暗里陷害打压,心里愤然,但也无可奈。
虽说司马诸王众多,但是都各自为政,连不成一股,力量分散,又大都无实权,自是难与贾后对抗。
司马颖转身走回了书案,将桌上之书收好,重又放回了书架。
“孟玖,随我去东宫一趟。”
“诺。”
……
东宫里。
司马遹与贾谧一道在后院里下着围棋,而冷子扶在一旁观看着。
今日司马遹下了朝后,是与贾谧一起回得东宫,这让感到惊奇,因为二人脸上皆无怒色,看着其乐融融的。
这棋下了有一刻钟了,也没有争吵,这让冷子扶很不解?
尤其是贾谧的反应,一直心平气和,脸上也尽是笑,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跋扈。
他也看得出司马遹也是疑惑不解的,但他没有说也没有故意激怒,也是心平气和地与他下着棋,这倒是让冷子扶欣慰,看来熙祖是将他的话放在了心里的。
一小厮走了过来,对着冷子扶耳语了一句。
“青思公子,宫外有人说要见您。”
冷子扶对罢了罢手,示意他退下,然后俯在司马遹耳旁说了一下,便也退了下去。
谁会来找他么?这京中除了楼七梁月默是他比较熟的,应该没有谁会来找他了,毕竟他的身份可是清倌。
到了门口,发现是楼七,领了他去他院中。
这东宫虽说还有不少是贾后那边的人,但已清换了一部分,现在他身边的就都是他的人,熙祖身边的也放了几个自己人。
所以不怕他与楼七的话传了出去。
“你这疤怎么还不去掉?舍不得。”
冷子扶笑着打趣道,替楼七倒了杯茶,递给了他,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与他面对面着坐。
楼七接过来喝了一口,也不废话,直接接口道。
“重新画上的。宫里有另一时间逃亡者,叫崔玢,在代王司马演身边,梁月默打算在京中开一家布庄,到时你们三人便在京中所开的布庄里联络。我打算后日便去许昌,然后去寻其他人,到时再到京中与你们汇合。”
“这才走了两天,便迫不及待要追去了。看来你中毒挺深的。”
冷子扶支着手取笑道,那脸上的笑尽是得意。
“五十步笑百步。”
楼七悠悠然将腿架到了桌子上,眯着眼,不紧不慢补着刀。
“你是哭,我是笑。”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除了那阮公子的。别怎么不义气,我可是跟共患难的。”
冷子扶听完心里到底还是失落,但依旧笑靥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