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怒惩恶吏(上)
塞秋2021-08-10 17:002,795

  “刚打上来的鱼,还都是鲜活的,公子来几条吧。”

  那渔夫约莫四十岁,披着稻草做成的蓑衣,蜷成一团坐在船旁,而他的面前的渔网上摆着一些鱼,见了阮瞻他们,抬起了头,对他们说道。

  而他旁边都是如他一般的人,见了他们也都赶忙地抬起了头,推销着自己摊前的鱼虾。

  “公子,买些虾吧。”

  “公子,我这鱼虾都有,都是鲜活的,公子可以看看。”

  阮瞻对他们笑了笑,温和道,“各位渔家,在下并没有带银钱。”

  楼七站在阮瞻的后面,替他将白色大衣拢了拢,像是拥抱他一般。

  但很快便站了开,看了看地上摆着的鱼,那鱼银白的肚皮泛着光,看起来真的很新鲜,突然想着自己做一回菜给阮瞻吃,便问道,“阮瞻,你可想吃鱼?”

  “想,楼七可是带银钱了?”阮瞻回转身体看向楼七,哪想楼七与他站得甚近,撞了他微低的头。

  “啊。楼七,可撞疼了?”

  阮瞻急忙凑上前去看看了,急切问道。

  楼七伸手摸了摸阮瞻撞红的额头,疼惜道,“我头硬,不疼。你可是撞疼了。”

  阮瞻视线触到楼七满怀疼惜的眼神,不由心暖,但一想到这是在外面,不免羞赧,拂下楼七的手,转身看向手中牵着马的卢,佯装淡定道,“不疼。”

  突然前面一小孩走着走着倒了下去,身旁的人没一人上前慰问搀扶,倒是围成了一圈,七嘴八舌议论着,“这是哪来的叫花子?”

  “不是饿死了吧?”

  “我看是冻死了。”

  ……

  阮瞻与楼七赶紧上前,将男孩扶起,只见他嘴唇青紫,而身体只薄薄的破烂衣服,忙拍打着他的脸,“醒醒醒……”

  阮瞻解了自己的大衣盖在男孩身上,“楼七,我们赶紧将他送去给医者看看。”

  楼七将男孩全包裹进了大衣里,虽是秋天,但天冷得像是腊月寒冬,忙将自己的大衣解了给阮瞻,然后抱起男孩朝最近的一户人家走了去。

  阮瞻披好了楼七的大衣,那大衣还存着楼七的体温,暖得像四月的煦阳。

  “大娘,请给一杯热水。”

  那头包着厚巾子的大娘见楼七手里抱着一人,赶紧放下手里的筛子,向他点了点头,“你抱他进来,热水这就去端来。”

  楼七也不客气,进了屋,赶紧将男孩放在了炕上,屋内甚是简陋,一进门便是炕了。

  屋里还有两瘦小的小孩,身上所着衣物破旧单薄,见了他们,拘谨地站在了炕沿。

  “公子,水来了。”

  那大娘递来了一粗糙的碗,碗沿破了一小口。

  阮瞻将马栓好,便进了来,接过大娘手里的碗,探了探水温,温热正好,不会烫嘴,于是与楼七一道,将水喂给男孩。

  男孩干裂的嘴唇碰到水,就下意识地凑近喝起来。

  因为喝得急被呛到了,不由咳嗽了起来。

  而后缓缓睁开了眼,见到阮瞻他们,又看了一眼四周,尔后眼泪从眼眶滚落了下来,哽咽着,“阿萧谢谢公子相救。”

  “莫哭,可是发生了何事?你父母呢?”

  阮瞻又将手中的水递给了男孩,问道。

  男孩喝着水,摇了摇头,眼泪依旧哗哗地流着。

  “大娘,可有些热的吃食?”

  楼七见男孩醒了来,但是有气无力,面色蜡黄,于是向一旁站着的大娘问道。

  那大娘听完楼七的话,面有难色,看了一眼那男孩,只见他脏黑的脸上流出了两水痕,不由心疼,一咬牙,将留在锅里的热汤拿了出来。

  “公子,现在热的就只要这喝剩的鱼汤了。要粥的话,得等一下。”

  楼七从进屋便看出了他们的窘迫,这里除了这炕是好的,其余的都破旧不堪,整个屋子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大娘,不用了。这热鱼汤便好。”

  接了过来递与男孩,男孩怯怯地看了一眼那大娘跟楼七他们,又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鱼汤,怯生生地接了过去,尔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慢点,小心喝到了鱼骨。”

  阮瞻坐了下来,将男孩身上的大衣紧了紧,温和道。

  又见炕旁站着两个小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于是向他们笑了笑,取下了腰上的玉佩,递到他们面前,柔声问道,“这好看吗?你们可喜欢?”

  那两个小孩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较大的男孩伸出了手欲接给阮瞻手中的玉佩。

  那大娘急忙拉过两个男孩,忙说道,“公子,这使不得。那玉佩看着便值不少钱,可使不得。”

  “大娘,这没有什么使不得。在下与阿弟身上没带银钱,就用这玉佩筹谢。”

  阮瞻将玉佩放在了炕头,笑着对他们道。

  他也早就看出了他们的窘迫,这鱼汤怕是今晚的吃食,他来了东海郡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已将这里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东海郡靠黄海,又与东海渤海相邻,春秋较短,冬夏较长,所以现在虽是末秋,却冷如寒冬。且近年不时有旱灾,百姓生活更是艰难。

  而这一带多是靠打鱼为生,但现今天气寒冷,海上也多不平,今日所见,鱼市已是清冷了许多,再过几天想是没有人出海打鱼了。这一个冬天,渔家的生活之艰难更是可见一斑了。

  大娘看了看那炕上的玉,叹气道,“公子好意,奴心领了。只是这玉,公子还是带回去吧。放我们这,卖也卖不了,还反让人当了贼给报了官,再搜了屋,一家老小可就得挨饿了。”

  大娘蹲下,抱紧了两个孩子,抹着眼泪道,“公子,这玉真收不得。这里的官吏可是咬人的狗,这一带哪户不怕。这打上来的鱼,卖的银钱,都得先孝敬着他们,不然就打人抓人。奴的丈夫不服,与他们争论,最后被打死了。”

  其实她不过二十多岁,但因为常年操劳,又挨饿受冻,面色蜡黄,皮肤干燥粗糙,看着像是四十多岁的。

  她的丈夫去年在街上被那官吏打死,她告到了县里府衙,但是毫无用处,自己还差点进了牢房。初见阮瞻他们一身的锦衣,便不想理他们,但是见他们抱着一人,又听他言语急切,这才理了他们。

  阮瞻听了她的话,心情甚是沉重,将玉佩重拾了起来,“大娘,可确定是恶吏所谓?若这般,在下定会为大娘讨回公道。”

  “公子,也请为阿东做主讨回公道。”

  男孩听了阮瞻的话,忙地跪了起来,急急道。

  “公子,奴所言句句实。只是那恶吏乃县大人母舅,公子怕是也奈不了他。”

  楼七听他们说后,心里早就愤怒不已,再一听大娘的话,更是愤然,这是仗着天高皇帝远,胡作非为,真当自己是天皇老子了。

  虽说这贪官污吏在西晋也不少,那洛阳城中位居高位的哪个不贪,世族高门的奢靡浮华哪个不是靠收刮黎民百姓的血脂血膏来维持的。

  他没有见到是一回事,但见到了又是一回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用在西晋是再贴切不过,但现在还算是好的,等到八王之乱开始时,这万里河山,哪处不浮尸遍野。加之魏晋天灾不断,一年到头不是地震山崩,就是洪水旱涝,特别是雍州巴蜀等地。

  而朝野中官员实干者又没有多少,这黎民百姓可不就得吃苦了。

  但那是大的,他改变不了的,而这小小的县里的,他是可以改变的。怎么也要将那恶吏除了去。楼七紧了紧拳头,愤愤想到。

  而阮瞻迅速将男孩扶了起来,说道,“你先起来,有何冤屈?说与我们听。”

  男孩抹着眼泪,哽咽着道,“阿姊让县大人的公子给抢了去,我在船坞里躲了一天,见没了人才逃了出来。公子,求求你们快去救救阿姊,求求你们了。”

  阮瞻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背,道,“不要哭了,我们现在就去救你阿姊。”

  “大娘,我们先走了。大娘,我们现在就去为你们讨回公道。麻烦大娘先照顾一下他,我们等下便回。”

  阮瞻心情沉重地出了门,看了看四周简陋的屋宇以及船坞处那些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渔夫,对那欺霸邻里的恶吏更是痛恨,这样鱼肉百姓的官吏怎能留,定要除了去。

  于是翻身上马,“楼七,今日我们便去那府衙看看是何人?这般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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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里云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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