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贾谧之求
塞秋2021-08-11 11:152,459

  成都王司马颖临走时让太子警惕贾谧之流,言所有事可派人去邺城寻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太子司马遹一一听之,为其在郊外石亭中摆宴践行,次日成都王司马颖举家迁往邺城。

  万喜楼上。

  “长渊,委屈于你了。若他日王爷大事成,而你我皆在,必会告知为你洗刷此冤。”冷子扶开了窗,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非闹非凡,不禁惆怅,他们不久将会离开洛阳,怕是再不能见到此刻的喧闹了。

  忽人群攒动,皆跑向了一处,冷子扶遥遥一望,见四个衙卫正对三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拳打脚踢,其二男一女,一大二小,看样子大者为父,小者为子女,那男子先是下跪磕头求饶,后见他们不为所动,乃倾身护着那两个小的,围观之人议论纷纷,却无一人相劝,甚至有人拍手就好。那四个官兵边打边骂,冷子扶只见他们口动,便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又见一官兵一脚正对着男子的头踢开他,另一官兵则将护在男子身下的女子拖了出来。

  冷子扶看着他们拉扯哭喊,平静的脸上有了裂痕,闭上眼,静立着,这等官欺民的事这洛阳城多的是,上至当权者下至小吏,无一不以权谋私、以权欺下……律法之乱,刑罚之不法,让人深恶,尚书裴頠前不久已上表奏明,朝廷也下旨禁止任何官吏随意议处案件,但根本没有实施,因而刘颂复上疏言之,于是朝廷再次下诏,“郎、令史复出法驳案者,随事以闻。”

  然看那四个衙卫之为,这诏也不过一纸空文了。

  贾谧连叫了冷子扶三声,见他没有答话,只得走到他身旁,“子扶,何事深思?竟出神如此,连我叫你也不知。”

  冷子扶闻言,睁开了眼,看向贾谧,后指向了楼下,接着道,“长渊,你让阿格出个面救了那三人吧。”

  贾谧顺着冷子扶的手望去,见四个衙卫正拖着蓬头垢面的三人往衙门去,这一看便知是何事了,喊来了阿格吩咐了他去。

  “子扶,这等事早见怪不怪。自齐万年反叛,关中何处饥馑,又多地连年灾害,不是干旱便是洪涝,朝庭上下官员又都是贪吝之人,这赈灾不过饱了他们的私库,那些灾民如何他们可不管。”

  贾谧再望了他们一眼,便转身走道桌旁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淡淡地说着,抿了一口后,又接着道,“看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想是关中迁徙的流民偷偷入了洛阳,这朝廷明令禁止流民进入潼关,更不许入京,他们这入了必是要被治罪的,要么去名去性被卖与世族高门为田奴,要么直接打死丢入乱葬岗。子扶,你我可也是那无耻卑鄙之人,虽无后者,但这前者做得可不少。”

  冷子扶对贾谧的话无可否认,见那三人已被阿格保了下来,也走到了桌旁在贾谧对面坐了下来,道:“朝廷无道,可你我有悯人之德。虽无大仁,但有小德,这国之将亡,民生自艰苦,你我无回天法术,如何救得这病入膏肓的‘人’?长渊,你为何要将之归为己之过,它之亡非贾家之罪更非你之罪,乃当政者之罪。君明臣贤,君昏臣佞,自古如此,长渊又何须归咎于己?”

  “若按子扶之言,这亡国非臣下之罪,而是君之过了?子扶此言武断了,这二者皆有罪,今之晋如前之蜀,君皆无能,但蜀有诸葛孔明,晋却一能人也无。然蜀贤臣诸葛孔明,不是也亡了?故这亡国君臣皆有罪。就是贩夫走卒也有罪,岂不闻国者家也,国破则家亡。子扶,我非将罪都归咎于己,而是深知亡国之痛。我熟读史书,领编晋史,如何不识亡国之悲?当政者昏庸无能,若不想亡国必是要能者居之,其能者为皇室中人,这天下必还是姓司马,如此则不为亡国也,于国于民皆有益。然如今君虽昏,却还不足已让人怨之恨之,既而取代之,这便是我要为之事,救不得便毁之,为能者寻一借口。总归这天下再糟也糟不过如此了。”贾谧说得徐而慢,似只在谈一日常之事,而冷子扶听得心惊胆颤,然他却无以反驳。

  他非古人故难以理解他们所思所想,如贾谧现所言,他自觉得不甚对,然却不知错在何处,因而无话可驳。

  他二人这番谈话已是大逆不道,故而止了话,各自深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才听得贾谧言,“子扶,你不说过此事成后,许我一要求,我现已想到,不知可还算数?”

  “自然。长渊可先说来,若能为必应了你,若不能自是不敢应。以你我之谊,既应必是不能辜负所托。长渊等下可莫相怪。”冷子扶边慢悠悠地斟了杯酒边慢悠悠地说道。

  “自是子扶能力所及之事。子扶,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鬼怪吗?人真的有来世吗?”贾谧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一是道,一是佛,道已流传许久,人们也多是信此,而佛则是西汉时才传入,此时的人们多认为其乃儒家思想的一种,影响并没有多的大。

  贾谧此时二者皆问,想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他本身是不信鬼神之说,而佛教之言他更是认为其一派胡言。

  “这世并无鬼神,更无因果轮回。鬼神之说不过是心怀不诡之人捏造出来的,其不过欲借其谋取私利,利用他人的无知及恐惧进行坑蒙拐骗。而因果轮回,不过是现世之人不满现状却无力改变而寻找的精神寄托。长渊也曾说过这二者皆不可信,为何此时又如此问呢?”冷子扶知道贾谧并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因果轮回之言。

  贾谧听了冷子扶的话,抬头看向他,面上有纠结,“子扶,可这世上太多的事我们解释不了,譬如我们为何会做梦,依鬼神之说,梦乃是其所托,或是逝去之亲人相思而托或是告知其将遭遇之大事,或是神仙之警,或是鬼怪之胁。我本不信,然这三日我皆梦到我横死,一死钟下,一死百箭穿心,一死毒酒。那梦境太过真实,我每每被惊醒,再思心有余悸,然皆只记得梦中死之况,而其他皆不记得。如此三日,由不得我不疑。”

  冷子扶不知贾谧什么时候是怎么死的,他只知道司马遹的最后期限是明年,也不知他是如何死去的,现听完贾谧之言后,他也不由担心起他,但这鬼神因果轮回他是不信的,莫说他来自未来,就是生为古人他也能道出其不可信之处。

  “长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当了真扰了心。”冷子扶虽如此说,但贾谧之话已放在了心里,欲要去找楼七问一问。

  “我自己也明白。人总有一死,我也不例外,只是不知何时死又因何而死。我之所为死一千遍一万遍也难赎。这朝堂上有多少人恨我恨不得茹我的毛饮我的血,阿后失势之日便是我死之期。”贾谧说着,冷笑了起来,后闭上眼,再睁开,嘴角已带了苦涩,接着道,“子扶,我希望事成之后,你将遥墨也带走,远离京城。这便是我所要提之求,子扶,这是你力所能及之事,你必须答应,也必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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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里云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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