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人,还是很大爷的那种。
阿喜不禁很想吐槽。
“郎君,他们就都住下了?”
阮瞻拿着一本书,坐在后院为阮孚专僻的练武场的石桌旁,看着楼七教阮孚练拳。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拳法。
“嗯,就多了两张嘴,还养得起。”
那边楼七正示范着如何出拳,阮孚在一旁模仿着。
动作干净利落,遒劲有力,带着杀气。
这样的楼七看起来是那般的冷酷,若他前边就站着的就是他的敌人,阮瞻想,他定毫不犹豫出拳。
阿喜也看着楼七他们练拳,楼公子看起来像一个将军,而自家二公子就是一个小兵,还软趴趴的那种。
不过这也不能打消他是惹事精跟饭桶的事实。
“郎君,是六张嘴。就那楼公子,一人吃的比四人还多,那梁小姐一顿也是两人的份。”
阿喜坐在桌旁嘟着嘴,一脸嫌弃地看向楼七。
阮瞻听后,脸挂上愉悦的笑,伸手挡了挡洒过的阳光,打趣道。
“这一下多了六张嘴,李大娘可有得忙了。阿喜这般关心他们,要不,阿喜你以后就去厨房帮李大娘?”
“我去厨房,就给那楼公子放蟑螂,让他吃不了。”
阿喜说完,奸笑了起来。
阮瞻站了起来,用书拍了阿喜的头。
“你敢放蟑螂浪费粮食,我就让你吃。”
“我不就说说嘛,哪敢真放。而且李大娘才不让我进厨房。”
阿喜见阮孚跑了过来,立马躲到了他后面。
阮孚满脸是汗,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走过来的楼七。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看了看躲在身后的阿喜。
“阿兄,阿喜是不是又嘴欠了?”
“二郎君,什么叫我嘴欠,明明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喜将阮孚喝空的杯子又倒满,然后将备好的面巾取了过来。
阮瞻重新坐了下来,对着阿喜又打趣道。
“嗯,阿喜说呀,他要用蟑螂配饭吃。”
蟑螂配饭?我天,这是什么重口味。
楼七一想到蟑螂那浓烈的特有的味道,一阵反胃,将刚喝进口的水悉数喷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阮瞻,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水顺着眉梢滴落,手里的书也水痕一片。
阿喜见状,赶紧拿面巾替阮瞻擦拭脸上的水滴。
先不说阮瞻有轻微的洁癖,单就被当脸喷一口水,任谁都笑不起来。
但阮瞻脸上的笑不减,只是立马就转身回后院较近的房间,让阿喜打了水,洗脸换衣。
楼七还保持那起身的姿势,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阿兄,这就走了?”
“阿兄有洁癖,你喷了他一脸口水,他当然要马上去洗脸换衣。有没有生气我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阿兄生过谁的气。”
阮孚歇得差不多了,又缠着楼七教他武功。
“楼公子,二郎君,请问可知郎君在哪?刚贾府送了一张请帖来给郎君。”
李伯手里拿着请帖,走到了桌旁。
楼七上前接过了请帖,真土豪,请帖二字还是镀金的,连边都是镶金的。
这人还不是一般的炫富的,难道西晋都这般喜欢炫富的。好像是这样的,上到皇帝,下到九品芝麻官,稍有钱点都恨不得世人皆知。
“啧啧……阮孚,这请帖分量不轻,这些黄金扣下来不少,够吃几顿还是好的。”
阮孚接过楼七扔过来的请帖,瞄了一眼,扔回去。
“这点黄金,扣它也不嫌累。有那时间还不如教我练武呢。我可以让阿兄付你黄金。比扣这可值多了。”
楼七将请帖扔在桌上,搂过阮孚,揶揄道。
“看你们挺穷酸的,还有金条支付工钱,看不出来呀。小子,哪天带哥去你们金库瞧瞧,让我开开眼呗。”
阮孚见楼七笑话他,还说他们穷酸,很是不满,一把推开楼七,生气道。
“我们哪里穷酸了?我们只是没有像其他世家那般喜奢华,阿兄说了,只要过得舒适就好,没必要的,不要铺张浪费。我们能穿暖吃饱已是很大的恩赐,有些人连吃的都没有,还谈穿的。哼……你真是浅薄。”
楼七见阮孚动了气,甚是无奈,他就揶揄一下,听不出?
得,他的错。
楼七抬手轻轻给了阮孚一拳,笑道。
“小子,别气,我就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你小子说得也太好了,视钱财如粪土,有魄力。走,带你去看看好东西。”
楼七带阮孚去了他的房间,将那一背包的夜明珠、珍珠等直接摊开了在他面前。
阮孚看得眼都直了,这些看成色都是最好的,他长这么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夜明珠。
“你……你……你,哪来的这些?”
楼七双手抱胸,笑得那叫一个得意,然后非常欠揍的来一句。
“你猜。”
“看你那样子,这不是偷的就是抢的。”
阮孚拿了一颗夜明珠在手里把玩,嗤笑道。
“等下,前几天石府的天外飞盗不会就是你吧。”
阮孚突然站起来,一脸的崇拜地看向楼七。偶像啊,那飞天遁地的功夫这世间还没一个呢。
楼七没想到阮孚这么快就猜中了,不自觉的点了头。
阮孚在楼七点头那一瞬间,开心得大叫。
“楼七,楼师傅,你一定要教我武功。你想要多少黄金都可以,你想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都行。我去跟阿兄说,阿兄一定会答应的。”
楼七掏了掏耳朵,见这兴奋得都上天了的阮孚,也是无语,这阮孚跟阮瞻真是亲兄弟么?这差距……
楼七伸出一只止住上前想熊抱他的阮孚。
阮孚立马改成了撒娇。
“师傅,你就收了我这个弟子嘛。我很有天分的,肯定给你长脸。师傅你就收了嘛。”
阮孚见楼七不为所动,急忙补充道。
“只要你教我武功,你以后叫我干嘛我就干嘛。而且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跟阿兄说,阿兄准会给的,他很疼我的。只要你答应了,我立马去跟阿兄说,让他拿黄金给你。”
楼七抚了扶额,这节奏,是上赶着给自己当徒弟呢。
“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现在就去告诉阿兄,你偷盗。”
阮孚见楼七还是没答应,跺脚威胁道。
自己再不出声,这小屁孩估计就要暴走了。
楼七拾起地上的背包,塞给阮孚,径直走进主卧,躺在了榻上了。
阮孚也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你想当我徒弟,可是很痛苦的。听过地狱嘛?成了我徒弟,你跟生活在地狱一样,不只是辛苦那么简单呀。在我这可不能哭鼻子的,也不能喊苦的,必须得完成训练任务,完不成可不能休息的。你想好啊,这收了就不能反悔的。”
楼七躺得那叫一个舒服,眯着眼,一脸享受。
阮孚点头如捣蒜,开心得不得,楼七话音刚落,他立马表明。
“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吃多少苦我都怕。”
然后扔掉背包就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那一声头碰地的响声,惊得楼七坐了起来。
“诶,你小子干嘛。起来起来……不然我不收了。”
阮孚立马站了起来,急道。
“你可不能反悔,我礼都拜了,你已经是我师傅了。”
楼七真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拗,执着于上赶着当人徒弟。
还是不要逗他了。
“遥集,我答应你了就是。但不要叫我做师傅,听着别扭,你就叫我七哥。”
阮孚听完又想跪下去磕头,被楼七一手提了起来。
“得了,这礼都是哪学的。整得跟武侠似的。行了,你小子快滚吧。晚上我带你去练练胆,可别睡早了。”
“那我先回去了,七哥可不能食言。”
说完,阮孚就蹦跳着出去。
“飞檐走壁,穿墙遁地,这书中绝技,不想竟是真的。我要去说与阿兄听。”
……
琵余院里,阮瞻与阮咸对坐于亭中下棋。
桃花芬芳馥郁,池旁淡竹清香。
阮咸摊开前襟,就着酒樽直接喝了起来。
“瞻儿,闻有二人暂住于府中,为一男一女,皆貌过人。何时引了为父瞧瞧。”
阮瞻执起白子轻落玉盘,然后徐徐道。
“阿父若想见,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哈哈……好。这酒留着见了再喝,也且看看那男子是否也为性情中人。这酒备个五六坛,省得兴致来了还没酒喝。”
阮咸说完话,又接着喝了几口才放下。
这边,阮瞻与阮咸闲落棋子,甚是惬意,还不知自家阿弟已将他自己给卖了,还是倒贴的那种。
晚上。
阮孚在房里跺来跺去,不时张望窗口。
“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忘了吧。”
那边,楼七正在阮瞻院里听着琴,喝着酒,赏着美色。
月下倩影悦,风里琴音悠。
这等美景,又有美人琴音相伴,怎不醉人?
阮孚久等楼七不至,便开门寻了去。
路过阮瞻院前,见一人影卧躺于阿兄琴前。
虽月色皎洁,但也看不清是谁,且今晚他们可是要去干‘大事’的,让阿兄知道了,他们还能出得去。
待要悄悄溜过去,琴音却戛然而止,听得阿兄言。
“楼公子,曲已尽,请歇息吧。”
楼公子?不就是七哥吗?
那个人影是七哥?他不是说今晚要带自己去练练胆的吗?怎么到阿兄院里听琴了,不会是忘了约定了吧。
阮孚哼了一声,躲在门侧。
害我等了那么久,不吓你个半死,怎么对得起我。
楼七见阮瞻说完便进了房,理都不理他,本想赖着不走的,这般也只能自觉无趣起身离开。
楼七悠悠地走了出来,然后……
啊!
阮孚扮着鬼脸从暗处突然跳了出来。
楼七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跳多了几拍。
嗯,小子,学会吓人了。胆挺大,等下不要哭就好。
阮孚见楼七面不改变色,还脸带奸笑地看着他。
这样的楼七让阮孚心里毛毛的,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七哥,晚上好哈。我等你不来就出来找你了,见你在阿兄院里听琴,就在外面等了。这不,七哥出来了,我也就出来。呵呵呵呵……”
等我是吧。嗯,这就带你去。
楼七想到等下阮孚就要哭丧着脸,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顿时心情很好,连带刚才的郁闷也扫空了。
楼七伸手拍了拍阮孚的肩膀,一脸奸笑。
“遥集,时间没到,七哥就没去找你。你要耐心等,七哥说到做到。走,现在就带你练练胆去。”
……
“七……七哥,我们就来这呀。”
阮孚原本以为他们是要去“劫富济贫”的,那想是来乱葬岗。
这月明星稀的,周围一切看不太清,又足以看个大概。
那一堆堆的土坟,一个个露在外面的尸骸残骨,还有直接就用破席子卷了扔在这里的,露出青紫的面孔……
阮孚看得心里发毛,老觉得身旁有阴风扫过……
突然一声“咕”的叫声响起,吓得阮孚直接转身整个人挂抱在楼七身上。
楼七猝不及防,差点就被扑倒。
楼七将阮孚扒了下来,但阮孚还是紧抓着他的手,整个人紧挨着他。
“啧啧……这来了才多久,你就害怕成这样。我们还怎么练下去?”
这小子不是胆大吓人么,哪能这么轻易就回去。
“七哥,这地方秽得很。我们走……走吧。去别的地方练。”
阮孚又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四周,吞了吞口水,他实在是害怕。
楼七见阮孚那害怕的可怜模样,也不想再吓他了。
他也不过才十四的少年。
于是楼七跟阮孚就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