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王衍退婚
塞秋2021-08-10 17:413,330

  司马遹一回到东宫便将早朝上诸事说于冷子扶听,二人皆明白此劫难逃。

  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那么急,连给他自清的机会都没有,父子之情淡薄如此,在这寒冬腊月里如冰锥入骨,寒透全身。

  玄圃里的梅花开得甚是好,红梅如血,白梅似雪……远远的便能闻到那淡淡的梅香。

  冷子扶看着这满园的梅花,想到的竟是陆游的《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冷子扶望着梅花丛里的司马遹轻吟出了声,吟着吟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眼睛也湿润了起来,他知道古代皇家无亲情,可竟无情如此,旁人的一句话便能将父子之情粉碎。

  司马遹折下了四枝开得很漂亮的红梅以及四枝白梅,转身向冷子扶走去,这梅花分成两份,一份养在自己寝殿里,另一份养在青思寝殿里,虽然青思经常在他的寝殿歇息,但也有那么两三天没有,再说这满院梅花,多折几枝有何关系。

  现在他什么也不想,二人能在一刻是一刻,往日为掩人耳目,甚少如此光明正大地独处,更别说做些亲密地举动了。

  司马遹见冷子扶望着他,面上都是怜惜跟忧伤,知他定又是为他委屈不平,可现在他不想冷子扶再为他忧心了,从他来到他的身边,他没有一天不为他忙碌不为他担心的。

  如果这次他们真的能如愿地离开洛阳,他想他不会再让冷子扶忧心他,他会与他一道闲隐野外,与他朝朝夕夕,偿还对他的亏缺。

  司马遹将手中的梅花递与傅一,向他摆了摆手,傅一得到示意,招呼了园中的几个奴仆,一起出了院子。

  司马遹走到冷子扶面前,大力将他拥入怀里,他亏缺他太多了,他不能预测自己的命运,可这一刻他多么希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可以毫无忌惮地将他藏了起来,只与他一人闲度一生。

  “青思,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超出了意料之外,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管我。青思,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吗?”司马遹声音轻而淡,他不想让冷子扶再因为他伤心,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睛依旧红了。他有太多的不舍,也有太多的不甘,他是一国太子,可这又如何呢?他想圣旨快到了,也不知父皇是直接杀了他,还是将他禁起来。他现在不用担心他,因为他知道贾谧不会让青思有事的。

  冷子扶也拥紧了司马遹,他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理智在这等待的过程里都崩溃了,他苦苦经营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他安虞么,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心里的害怕不减反增,尤其是听完熙祖的话,是啊,意外、意外…他不能预测也怕意外发生那一刻他无能为力,那样他会懊悔一辈子,现在他只想立马带他离开,什么历史大流什么惩罚什么后果……他才不管,如果他连他的熙祖都护不了,一切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熙祖,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洛阳,离开所有认识我们的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对,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冷子扶放开司马遹,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与他对视,甚是慌乱焦急,说完拉着他的手就要往院外走。

  这时傅一匆匆地走了进来,“殿下,尚书和大人手持圣旨已到了宫外,让您即刻到门外接旨。”

  圣旨来,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再说逃走了,他们又能去哪?整个东宫要怎么办?

  司马遹挣开冷子扶抓着的手,“来了多少人?”

  “御史中丞解大人、大将军梁王、镇东将军淮南王、前将军东武公、赵王以及太保皆在宫外等候,禁卫军已将东宫围了起来。”傅一虽不知宫中发生了,但看这架势,陛下是要治殿下大罪了,不然也不会出动禁卫军。

  从禁卫军到的那一刻整个东宫就人心惶惶,太子妃及保林蒋氏携着其他女眷皆赶了来,正要开口问,被司马遹伸手止了去,而后听得他说:“太子妃与本太子到宫外接旨,其余人等各自回各自的院落,不得议论。”

  言罢,携着一众奴仆出了玄圃,而冷子扶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司马遹任由着那些宫女太监为他穿上那套他当初冠冕时的太子服,他只穿过一次,那就是他当上太子,接受百官朝贺时穿过,现在他再穿时,已是物是人非。

  司马遹像当初去接受百官朝贺时一样,昂首挺胸,睥睨天下,浩浩荡荡地携着众人到了崇贤门,行了三跪九拜大礼,不理会众人的怜悯以及嘲笑,也不理会家眷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也没有理会圣旨上说了什么。

  在和郁那句“钦此”后,他只机械地喊了一句“谢主隆恩”,再拜受诏后,便由梁王司马彤等人送着出了承华门,上了那辆早侯着的粗陋犊车。

  车动了,他不知道他们要押他去哪,他如今被贬为庶民,生死不由己,问也是白问。

  “殿下,救救妾身,殿下……殿下……救救妾身。”蒋俊躲在假石后偷听,当听到自己被赐死时,整个人都懵了,啪一下跌坐在地,待晃过神来,忙追了上来,不顾形象地大声哭喊了起来。

  然现在司马遹已自身难保,又如何顾得了她。

  太子妃及三个皇孙由前将军东武公以兵仗押送到金墉城。

  司马遹先他们一步到了金墉城,他们被幽禁在了金墉城,也许他剩下的所有时光将在这个华丽无比的宫殿里度过,以一个谋逆的罪身惨淡度过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而整个东宫则被禁卫军包围着,抓的抓,杀的杀,一时廷尉刑部等的牢房人满为患,谢淑妃蒋美人以及伺候他们的一众宫女太监则于次日午后皆被赐死。

  司马遹不知道外面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已被逼喝下了那杯毒酒,到死也不瞑目。她一生活得提心吊胆,草木皆兵,苟延残喘至今只因为她认为他的儿子一定能登上皇位,一定能让她扬眉吐气一回,让她可以抬头挺胸地在后宫中行走,可她还没等到那一刻,生命就终结了,还是被人强逼着灌下毒酒,到死那一刻她还在奢望陛下能来看她一眼,可那永远是不可能的。

  同日,太尉王衍上表请求退婚,陛下及贾后同意了。圣旨到金墉城时,司马遹也很平静,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只祈求上天能垂悯他一回,让他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至少要让青思安然无恙。

  司马遹接了旨,便入了书房,出来便将写好的休书递与太子妃王氏,“遹蒙汝错爱,体恤如亲,遹不甚感激。既已请退,遹自不再留汝,今休书一封,还汝自由,自此两不相欠。”

  “殿下绝情此乎?妾身自嫁与殿下,宫中诸事亲力亲为,侍奉母妃中宫,从不敢懈怠,更无怨言。今殿下有难,妾身又如何能苟活于世?妾身自幼熟读《烈女》,虽无贤能为殿下排忧,但深知节义贞顺,既嫁与殿下,妾身定生死相随,绝不再他嫁。”王惠风声泪俱下,接过司马遹递来的休书撕了个粉碎,闻者无不动容。

  司马遹轻轻叹了声气,他知道王晋贤之性,但没想到她竟会当众撕掉休书,俯身将她扶了起来,轻轻拥紧她,“晋贤,莫置气,好好活着,替我照顾好虨儿他们。如今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你定要替我好好照顾虨儿、臧儿还有尚儿,他们且年幼,生活尚不能自理,晋贤,他们如今全赖你相顾了。”

  王惠风手中捏着司马遹暗中递来的书信,再见他向自己不着痕迹地使了使眼色,心下领会,将书信藏入袖中,泪如雨下。

  司马遹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放开了,决绝地转身离开,“来人,送王氏回太尉府。”

  “殿下,妾身决不会辜负殿下所托,定会照顾好三位皇子的。”王惠风向着司马遹的背影磕了三个头,尔后由侍卫送着出了承明门,上了马车。

  车行了一路,王惠风也恸哭了一路。

  回到太尉府,王惠风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谁也不见。

  待思绪平稳了下来,才取出袖中书信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太子此次遭罪,乃是中宫所设之局。信中殿下言自己信半成,既这般应当是中宫寻人补就而成,如此应有所区别。殿下既秘密将信交与我,定是想让我将此信交与陛下,为自己洗清罪名。

  王惠风思此,忙叫了婢女六出进来,“六出,阿父可回来了?”

  “回太子妃,郎主适才来过,奴婢回了话后,郎主吩咐了奴婢照看好娘娘,便回去了。”六出答完话,取了披风为王惠风披上。

  “走,去书房。”王惠风捏紧手中的书信,心七上八下,不由感到口干舌燥,她自来也怕贾后,尤其怕她那双眼,像是要穿透她内心一般,可现在她陷害殿下如此,又害得自己被休,如此戕害国储,实在罪不可恕,自己只要将这封书信交于阿父,让阿父上表给陛下,证据确凿如此,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逃罪责。

  王惠风猜测对了司马遹的意思,可只对了一半,再则她还是忘了其父王衍独善其身的避世原则,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于他而言,只要不损其家族利益,他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此次太子司马遹之遭,王衍不仅不进一言,还上表请求退婚,其私心如此,又怎能盼其能将书信上表给惠帝呢?再则她也想错了贾后,她没有通天的本领,可她有遍布朝野的眼线以及大权在握的震慑力。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七章贾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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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里云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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