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毁掉司拂澜拥有的权势,你还能怎么办?”
越文鸢在越青瓷的耳畔,轻轻地开口。
越青瓷看向越文鸢。
她说:“你敢吗?”
“你舍得吗?”
“你不是爱司拂澜吗?”
越文鸢被越青瓷三连问,脸绷的很紧。
“那你便等着。”她目光冰冷。
越文鸢脸色僵硬,漂亮的脸上没一丝表情。
任谁都知道刚刚在越青瓷嘴里没讨到一点好处。
绣棠像个战胜的公鸡:“哼,什么人嘛,竟然这样来挑衅?”
绣蝶跟道:“早知道连茶都不给她喝。”
越青瓷却面无表情。
她轻轻地扣了扣椅子,谢致的斩钉截铁,越文鸢的趾高气扬,似乎在笃定一件事情。
他们要对司拂澜下手。
没人在做恶事之前还要预告。
所以,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绣棠,你出去帮我打听打听,九府有没有出现什么异状。”越青瓷吩咐道。
绣棠点点头。
越青瓷等了一天,绣棠等到晚间回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九府到底是九府,只要得了天子的心,决然不会出事。
直到第二日清晨,越庭生下朝回来用膳,把府上所有人都叫上了。
他沉下嗓子:“近几年莫要出门,尤其是家里的女眷们。”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
越青瓷还没开口,越海就急急忙忙地道:“叔父还请细说,您这一句话,可不是要吓死我们吗?”
大房也过来了,越隆昌沉默地坐着,像是有事情在考虑。
“西北有战事起来了,是图南……他们联合了前九王遗腹子,听说原来是在曹国公家的女夫子,叫什么费意,后面还辗转反侧去了崔家。”
越隆昌嘴里的崔家是谁是再也清楚不过了。
前世曹国公家的这场灾难,竟然提前发生了。
越青瓷立刻想到了是谁干的。
她目光冰冷地往旁边看过去,越文鸢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越庭生脸色很差:“幸好早就将那个毒妇扔到了庄子里。”
虽然越霜柔出事,但是皇帝很明显偏爱越青瓷,不会为了一个后宅的小丫头,对自己刚刚下了圣旨褒奖的大臣有什么意见。
甚至崔家都没意见,崔邵武已经大仇得报,何况利益至上,越霜柔影响不到越家和崔家的关系,就连崔妙一个外嫁女都不能。
但是如果牵扯到了谋反,这件事情就非同小可。
“那为什么不能出门?”
说话的是顾氏。
顾氏素来有钱,有钱人就爱出去花钱。
不能出门,自然也没了花钱的渠道,这让顾氏觉得很不舒服。
越隆昌深吸一口气:“因为九王遗腹子带了很多人,一起反了,中间有几位沙场老将,涉嫌到的人家恐怕成千上万。”
“现在九府正奉命在京里抓人,凡是有一点联系的,立即抓起来下狱。”
“外头已经水深火热。”
说到这里,越隆昌不禁看了一眼越庭生。
要说人人自危,也没有那么夸张。
但是越家倒是一定要担忧了。
越家这么多年征战,和那些个将军们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是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
越家八成会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他越隆昌,身为长子,既没有得到越家的爵位,也没有领兵上过战场,平时什么好处都没有,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倒霉,就一定要共患难。
越隆昌心中如此想,面上却很温和,说道:“所以你们小辈们都别出去,咱们大人也不应酬了,平时把门关起来,等这段时间结束了再说。”
像是怕越海越尧胆大跑出去,警告道:“尤其是你们俩,少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结交,给我继续准备下一次科考。”
“你们没见过九府抓人的手段,保不齐在你们喝花酒的时候,就被抓走了。”
越海越尧低下头。
“那是不是也得把这事通知到哥哥身上。”
越青瓷看向越庭生。
那日越随并未和越青瓷一起回府。
他神色浑浑噩噩,也不知去了哪里。
越霜柔的狠毒完全超越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越青瓷没去管他,只是这种时候,他们也考虑不到越随?
越庭生脸色难看:“我已经命人去找,不知道这个孽子去哪里了,总归是要捉回来,打断他的腿。”
“父亲。”
忽然,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朝着门口方向看过去。
众人都很诧异,越文鸢挑了挑眉头。
这是……越随吗?
几乎完全认不出来了,虽然还有些胖,但是整个人精神气都很好。
体型高大健壮,和越家其余的孩子比起来,已经褪去的少年的稚嫩感,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越庭生都有些犹豫地开口:“……越随?”
越随笑了,吊儿郎当地拉了一把椅子,往越青瓷的手边一挤。
硬生生地从这张圆桌里挤出来一张自己的座位来。
越庭生被他的动作气的脑袋发昏。
这下子是确定就是越随了。
只是越随以前没这能力,挤在饭桌上。
他太大了,肥胖的身体坐下来,根本没别人的位置。
那时候的越随虽然蛮横,但也受困于自己的条件,完全没办法。
现在好了,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副新的皮相过来,竟然比以前还惹人厌!
越庭生还没驳斥,倒是越老太太开口了:“随儿,你这像什么样子?今儿个大家在一起,你看见长辈,怎么连礼都不行?”
越老太太很少见到越随。
但是印象中越随是很好拿捏的。
崔氏偶尔会带他过来,乖乖的,喊自己祖母。
越随却笑了一声:“祖母。”
这态度,分明就是轻慢。
越老太太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一声。
她谴责的目光看向了越庭生。
“老二,是时候管管这孩子了。”
越庭生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他顿了顿,才轻声地说道:“是。”
越庭生也不是傻子,越观金出事,越老太太连带着把他也恨上了。
现在又叫他管儿子?
越随就这样,虽然惹了不少人注意,但是竟然无人责怪。
越家大房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就连顾氏这样的人,都硬生生一句话没说,把时间熬了过去。
就这样,各人心怀鬼胎,将一顿饭好好吃完了。
绣棠在旁边伺候着,明明一口没吃,偏偏一副被噎着的模样。
这越家,当真是没一个正常人,几乎都是心怀鬼胎的。
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维持多久,这混乱成这样的家,居然还交给小姐来管。
真是个天大的乱摊子,怪的是面上居然还都能凑活的下去。
绣棠小时候总想着,京城里的越家定然和母亲嘴里的那样,非常华丽,是个怎么看怎么令人震撼的大宅子。
她在山野间长大,对这些倒是也期盼了许久了。
可是回了京才知道,外形,说好看也没多好看。
虽然外表华丽,但这个大宅子要分给这么多人,论起来各人自己的住处,还不如在道观里头呢。
现如今,越青瓷接管了这个后宅,绣棠也没觉察出多少开心来。
她眉头紧紧地皱着。
直到回了绿竹院也没解开。
越青瓷看了她好几眼,才问道在想什么,后面得知答案,不由得失笑。
她忽然说:“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得照顾好夫人。”
“道观附近有几处城镇,我在那里买了几套别院,其中有一套是真正宜居的,填的是你的名字,到时候,接我娘过去吧。”
剩下的都是迷惑人心。
绣棠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些,悚然一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越青瓷慢吞吞道:“不过是防患于未然,万一我真的被谢致娶了去呢?”
她可不愿意在这个世界,再来上个十年。
上辈子有越霜柔,有蛊毒,谢致现在没有皇位,还能装腔作势地向她表露心迹。
若是有朝一日,谢致登上了皇位,天知道她又会经历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尤其是,谢致的理由不能让她信服。
若他是个君子,这辈子就不会再想用蛊虫控制她。
谢致从来就是个小人,只不过上辈子她被蒙蔽了双眼,又或者说,她没得选。
绣棠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下来了:“小姐,你、你别这么说。”
“是啊,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忽然,有男声响起来。
越青瓷有些诧异,回头看见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物。
越随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奇怪。
很臭,但又有点别扭。
“就算要托付,也应该把你娘托付给我吧。”
“兄长怎么来了?绣棠,看茶。”越青瓷笑了。
越随别别扭扭地踏入院子里。
他四处张望,其实也来过一回,但是怒气冲冲的,也没什么心情欣赏。
他这才发现,绿竹院和清芳院不一样,绿竹院之内,一点花都没。
这里面到处种的都是竹子,看着不像小姐夫人的院子,倒是像隐世。
可是感觉不错。
起码,让人觉得内心有一股特别的安宁。
越随到了越青瓷的对面,然后沉声道:“我要向你道歉。”
“为我对你做过的所有,青瓷,你原谅兄长。”
越随终于将心中犹豫了很久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