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老道与梦境。
若说是蛊虫造成的,倒也有两分可信。
越青瓷在这座无名佛寺里面待了几日,道士再也没提过当日的事情,一天到晚就是和越随聊天吹牛。
倒也别有野趣。
几天的时光宛如是偷来的一样。
越青瓷漫步在银杏林当中,简直忘却了所有烦恼。
这几日天气也很好,全都是明媚晴朗的日子,把银杏林映照的更加温暖。
归家那日,越青瓷郑重与这道士道别。
元木说,接下来他要出去远游一段日子,希望还能有再见的日子。
道士远游,那便是生死看淡,富贵在天。
越青瓷相信元木不会过得太差。
但是只有这短短相识的缘分还是可惜。
元木在离别的时候,刻意给了柏氏一份药方。
“夫人是心损劳累多年,导致心肝脾肺不通畅,慢服这药三月,一定有所好转。”
越青瓷把药方收了,微笑谢过。
他们注视着道士先离他们离开,随后也上了马车。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是不是?”越随邀功一样。
他可是看得出来,自家妹妹和母亲,全都在这几日开心得很呢。
越随对柏氏感情尤其复杂,这几日更是寸步不离。
血缘果真是天下最奇妙的东西,他总觉得和柏氏有多年不亲近的疏远在,可是相处起来,偏偏分外亲近。
他以为柏氏会嫌弃他以前的不学无术,熟料柏氏聊起来都是非常爱惜疼惜的。
甚至还为以前自己的行为道了歉。
说她以前没有做好母亲的本职。
越随心中再多怨气,都已经随之消散。
随后他们踏上了回去的路。
因着几人完全避世一般,离开了越家。
所以这几日越家不管发生什么消息,都没有干扰到他们。
越青瓷还以为越庭生会在乎一二,没想到几日来越庭生压根就没有回过府。
似乎是得知柏氏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越青瓷观察柏氏的神情,见她一点也不在意,心中有数,打发了丫鬟下去,也没有多问。
等到他们用过晚膳,便有一位不速之客上了门。
“凤容姐姐?”
越青瓷的嘴角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
二人相见,越凤容的脸上有一抹尴尬。
自打越凤姿的事情出去后,越凤容就再也没有见过越青瓷。
她是一只非常谨慎而且胆小,聪明的鸵鸟。
知道在什么时候保住自己的安全。
越青瓷想到了她那个妹妹,一时间猜测不到她的用意。
投诚?
越凤姿期期艾艾地进来:“好久不见了,四妹妹。”
越青瓷在她的眼底也和魔鬼没什么两样了。
越观金现在还在牢里呢,还有越凤姿活生生的例子……越凤容回去琢磨再三,觉得自己也不是越青瓷的对手。
可恨,越文鸢非要和她斗法,偏偏献祭她?
越凤容咬了咬唇角:“我今日是有一事情,想来请求妹妹。”
越青瓷笑着道:“绣蝶,去沏茶来。”
而后她轻声道:“姐姐请说,妹妹若是能帮得上忙,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不对,妹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越凤容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姐姐又不是让你去刀山火海,不过就是这不是秋天了嘛,这几日外头也不安生,整个华京都死气沉沉的。”
“宁国公府上有赏菊宴,请了我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越青瓷挑了挑眉。
不知是为了宁国公府还是为了越凤容,又或者为了她邀请她的行为。
可以说是石破天惊了。
越青瓷不负所望地露出了有点迷惑的表情:“姐姐当真是要来邀请妹妹?”
越凤容吓得在越青瓷面前跪下了。
绣蝶面色一变。
越青瓷却抬抬手,让她别动。
“这是绿竹院,还是由着妹妹把控好的绿竹院,姐姐,你就算在这里跪一天,也没人在乎你的苦肉计的。”越青瓷幽幽地道。
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越青瓷面对跪下的姐姐都能这般云淡风轻。
越凤容咬了咬唇:“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没有什么苦肉计,逼你的意思。”
越凤容真假参半着说:“是我妹妹逼我的,她说她要想办法让你在赏菊宴上出丑。”
越文鸢很少单独对付她。
通常都是配合着连环套。
譬如谢致。
但是这一回出动了越凤容,越青瓷的手轻轻地点着桌面。
她想到了自己中的蛊毒。
挑了挑眉,越青瓷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越凤容咬紧牙关:“可以,因为我不想做她的傀儡,我可以帮你脱身,但是,我不能帮你害她。”
越青瓷的嘴角微微往上抽了一下。
她似乎信了。
“那便请姐姐细说。”
越凤容低下了头:“听闻,宁老太太最喜欢在菊花宴上考行酒令,宁家也有一等一的好酒。”
“到时候,妹妹若是答不上来,自然就落了笑柄。”
越凤容有些紧张,她这些话说的可都是真的。
只是……
“然后呢?”越青瓷问。
越凤容:“什么?”
越青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越文鸢不是那种单纯的给个甜枣就能应付的来的人,她一定有个连环套?”
越凤容犹豫再三,点了点头:“宁老太太听闻有意为宁小公子选亲,适龄少女都会收到邀请,后面又有一些公子哥知道了,家里便也撺掇着一起。”
“所以,这次的赏菊大宴,其实就是男女之间的一次相看。”
“她想让你完全嫁不出去。”
越青瓷倒是有果真如此的印象感。
只是,让她无才之名传扬出去,恐怕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谢致吗?
越青瓷有些摸不准,但她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我明白了,多谢你。”
“投桃报李,你既然帮了我,来日我必定帮你,摆脱了越文鸢,预祝姐姐有个幸福的未来。”
越凤容像是心虚,忙不迭地跑了。
越青瓷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绣蝶问道:“小姐,咱们要去吗?”
越青瓷顿了顿,才轻声道:“去,怎么不去?”
既然有人设了陷阱,她不去踩上一踩,岂不是让那些人平白无故地费了好大功夫?
宁国公府。
宁微有些烦。
这几日外面情形不好,自然,越家的学塾也关了。
他却静不下心练字看书。
总是能想到一张不怎么明媚,甚至有些恶毒刻薄的女子脸蛋。
单单看是非常美的一张脸,可是做的事情,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不好的印象。
可就算如此,他也还总是想着他。
宁老夫人把宁国公还有国公夫人召到跟前来:“你们可知宁微到底看中了哪家姑娘?”
宁国公恭恭敬敬地道:“儿子不知。”
国公夫人也有些尴尬。
她素来对儿子关心得很,可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害了相思病。
——虽然宁微否认了。
但是在他们这种吃过的米比他吃的盐还多的时候,那点变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了。
“儿媳,儿媳见他先前都还好,似乎是上回去酒楼,和朋友们小聚之后,便如此心神不宁了。”
那日还是小厮先回来。
国公夫人轻声地道:“要不,儿媳让人去查查,那天去的有哪些姑娘?”
宁老太太道:“不用。”
她拍拍椅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合着眼:“宁微是个冷清的性子,对一般女子不会多看。”
“我办了赏花宴,邀请了几乎所有贵女,只要和他是同窗,肯定都在列。”
“到时候看他目光往哪里瞧就知道了,若是适合的,到年纪了,也不是不能相看。”
宁老太太说到这里,剩下的意思倒也不是不明显。
若是不合适,那就赶紧趁着宁微自己还懵懵懂懂的时候,赶紧把这个根给拔除了。
宁微不是什么愚钝的儿郎,但是情这个字,管的越早就越好。
宁国公唯唯诺诺应了。
越青瓷好好地装扮了一番,而在出门的时候,她很意外地遇到一个人。
一身黑衣的陈浪还是站在阴影里。
“这位……这位大人。”
越青瓷的心砰砰跳起来。
她眼底带着不自觉的期待:“是总督大人回京了吗?”
陈浪非常沉默,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大人寄回来的信。”
司拂澜竟然能给越青瓷送信?
别说九府的人,就连越青瓷本人都为之一惊。
而陈浪没有像上次一样消失在暗影的角落里,反而道:“姑娘还请快看,然后,回信。”
这大白天的,越青瓷还要出门……
她面有为难,忽然想到什么,将信直接藏进了袖子里,而后拔下自己的簪子,再折了一根竹,上面还有依稀几片竹叶:“请大人帮我送去。”
陈浪:“……”
他一言难尽地接过东西走了。
所以越青瓷也不知道,陈浪和府里的人,第一次收到女人给司拂澜送的东西。
问题本来只是一封信,现在却变成了物件。
中间还夹杂着一根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的廉价竹枝。
于是他们九府的人别出心裁,还抄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竹叶诗句,全部写了上去,然后因着司拂澜没见过越青瓷的字,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越青瓷要给他写一些励志的句子。
难不成是渴望他快点打完仗回去?
总而言之,想要得到心上人温软几句的九府总督,硬生生地盼了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