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明天。"林枫强调，"今晚就得把人弄回来。赵国强肯定也会想到王建明，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钱卫东明白了林枫的担心："你说得对。那我现在就给马华打电话，让他安排人连夜去接。"
"不，还是我的人去。"林枫说道，"官面上的人目标太大，容易走漏风声。"
挂了电话，林枫又拨通了刘刚的号码。
"刘刚，是我，林枫。"
"林主任！"刘刚的声音很激动，"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
"王建明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刘刚压低声音，"听镇里的人说，财政所的活儿又多又杂，他一个副主任级别的人，天天干科员的活。所长还经常让他加班，昨天晚上搞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他有什么反应？"
"表面上忍着，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刘刚说道，"特别是上次被赵天宇羞辱之后，他看谁都像仇人。前天食堂打饭，有人插队，他差点跟人打起来。"
林枫心中有数了："我有急事要见他，你立刻去镇上接他。"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就是现在。"林枫强调道，"一会儿我亲自给他打电话，跟他说明情况。"
"明白了，我这就去。"
"等等，"林枫又嘱咐道，"去的时候小心点，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赵国强的眼线很多，别让他们发现。"
"放心，我懂的。"刘刚说道，"我走小路，保证没人能跟上。"
凌晨一点，金龙酒店的一个包间里。
这家酒店位置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
老板跟钱家有些关系，很适合谈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林枫第一个到，点了壶茶，静静等着。
他又看了一遍手里的材料，都是关于王建明的。
这个人的家庭背景很普通，但却能提拔到市政府办副主任的位置，说明这个人的确有些过人之处。
十分钟后，钱卫东和钱永昌一起进来了。
"林主任，这么晚还要麻烦您。"钱永昌看起来很憔悴，显然今天的事对他打击不小。眼袋很重，脸色发黄，走路都有些不稳。
"应该的。"林枫给他们倒茶，"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抓紧。"
"明德职校那边..."钱永昌欲言又止。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林枫安慰道，"孙亮那边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他们就算挖到东西，也不可能马上就拿去化验。我们还有时间。"
钱卫东坐下来，松了松领带："今天真是憋屈。赵国强一天之内抓了三个人，我这个市委书记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纪委、公安局，全是他的人。"
"所以才要拉拢王建明。"林枫说道，"多一个内应，就多一分胜算。"
又过了半小时，门被推开了。
王建明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清水镇的泥土味。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
看到屋里的人，他明显愣了一下。
"王主任，快坐。"林枫站起来招呼。
王建明小心翼翼地坐下，眼睛在三人脸上扫过："林主任，钱书记，钱老...这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市委书记、退休的老领导，还有现在炙手可热的巡视组主任，这个阵容太吓人了。
"先喝口茶，暖暖身子。"钱卫东亲自给他倒茶。
堂堂市委书记亲自倒茶，这待遇让王建明有些受宠若惊。
他连忙双手接过："谢谢钱书记。"
茶杯在他手里微微颤抖，洒了几滴出来。
他赶紧放下杯子，用袖子擦了擦桌子。
"别紧张。"钱永昌和蔼地说道，"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王建明心里犯嘀咕。
他什么时候成钱家的自己人了？
"建明啊，"钱永昌开口了，"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叫你回来吗？"
王建明摇摇头。
"昆阳要变天了。"林枫接过话，"赵国强今天抓了钱家三个人，他彻底和我们撕破脸了。"
听到“我们”二字，王建明的眼睛亮了一下，心说林枫什么时候跟钱家走到一起了？
如此一来，省纪委的权力加上钱家的势力，的确有和赵国强抗衡的资本。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林枫身体前倾，"赵家倒了，昆阳的权力格局要重新洗牌。这种时候，选对阵营的人会飞黄腾达，选错的人..."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王建明咽了口唾沫："可是，赵国强那个人..."
"心狠手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钱卫东说道，"但是建明，你觉得你现在的日子好过吗？"
这话戳到了王建明的痛处。
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不好过。"
"据我了解，"林枫引导道，"在清水镇没少受委屈吧。"
王建明的眼圈有些发红："您不知道，我一个副主任级别的干部，在那里连个科员都不如。财政所的所长，三十出头，天天对我呼来喝去。'老王，去复印个文件'，'老王，把厕所打扫一下'。我他妈五十多岁的人了，给一个毛头小子端茶倒水！"
说到激动处，他的声音都哑了。
"还有住的地方。"王建明继续说道，"分给我的宿舍，是个杂物间改的。十平米不到，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隔壁就是厕所，那味道......"
他摇摇头，眼里全是苦涩。
"在清水镇，你一个副主任级别，天天被人呼来喝去。"林枫继续说道，"赵天宇那天是怎么羞辱你的，你忘了？"
王建明的脸色变了。
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赵天宇趾高气昂的样子，轿跑的引擎声，还有围观群众的嘲笑声。
"我永远忘不了。"他咬着牙说，"那个小畜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狗。还说什么'老狗就该待在狗窝里'。有人还拍了照片，在网上到处传，都传到镇里去了。"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林枫追问，"是想一辈子在清水镇烂掉，还是想重新站起来？"
王建明没说话，但呼吸明显急促了。
"建明啊，"钱永昌这时开口了，"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赵国强确实不好对付，但是你想想，他现在还能蹦跶多久？儿子跑了，心腹孙德虎也被我们抓了，墙倒众人推啊。"
听到孙德虎被抓，王建明挑了挑眉。
这说明赵国强的确遭到了重创。
"可是万一......"王建明还是担心。
"没有万一。"林枫斩钉截铁地说，"赵天宇的录音录像都在我手里。光是人口贩卖这一条，就够他死刑了。赵国强为了保儿子，现在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对付你？"
钱卫东这时开口了："建明，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事成之后，市委办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
"市委办主任？"王建明猛地抬头，眼睛都直了。
"不止。"钱永昌补充道，"以后还可以更进一步。副厅级，甚至正厅级，都不是梦。"
画的饼很大，大到王建明都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他的声音在颤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钱卫东很认真地说，"我钱卫东说话，从来都算数。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答应过的事，哪件没兑现？"
王建明的心怦怦直跳。
从清水镇的杂物间，到市委办主任的办公室，这个跨度太大了。
"不过，"林枫话锋一转，"我们也要看到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王建明急切地问。
"我...我能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在市政府办公室干了那么多年，"林枫说道，"赵国强的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
王建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知道一些。"
"比如？"
王建明环顾四周，确认门窗都关好了，才压低声音："比如......赵国忠。"
三人都竖起了耳朵。
"赵国忠表面上是纪委书记，实际上生意做得很大。"王建明一旦开口，话就收不住了，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憋屈都倒出来，"他老婆开了个烧烤店，叫'廉洁烧烤'，就在老城区解放路38号。"
"烧烤店？"钱卫东皱眉，"一个烧烤店能有什么问题？"
"表面上是烧烤店，实际上是洗钱的地方。"王建明说道，"很多工程老板的钱，都是通过这家店洗白的。每天营业额就几千块，但银行流水一个月好几百万。"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枫追问。
"有一次，赵国强让我去那家店取个东西。"王建明回忆道，"我去了后厨，看见赵国忠老婆正在点钱。那么厚一沓，都是百元大钞。她看见我，赶紧把钱藏起来，还警告我不要多嘴。"
"还有别的证据吗？"
"我以前在市府办的时候，有个朋友在工商局。"王建明说道，"他跟我说过，这家店的账目有大问题。每个月的进货单，只有两三万的货，但营业额报的是二三十万。这不是明摆着做假账吗？但没人敢查，因为是纪委书记家的。"
林枫眼睛一亮："有证据吗？"
"我那朋友应该还留着复印件。"王建明说道，"他这人心细，什么东西都要留个底。"
"还有吗？"林枫追问。
"还有就是，赵国忠在老家有个养鸡场。"王建明继续爆料，"说是养鸡，其实一只鸡都没有。但每年都有大笔的农业补贴进账。"
"多少？"
"一年至少三百万。"王建明说道，"这钱最后都进了他的口袋。我知道这事，是因为有一次赵国强让我去农业局催款。农业局的人私下跟我抱怨，说赵国忠的养鸡场就是个空壳，但上面有人，他们也不敢不给钱。"
钱永昌和钱卫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这些料够劲啊。
"建明，"林枫突然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王建明苦笑："我在市府办的时候，赵国强经常让我办一些私事。接触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外人，觉得我没背景翻不起浪。有时候谈事情，都不避着我。"
"现在他们要后悔了。"林枫说道。
林枫掏出手机，给李强发了条短信，让他立刻去查这些线索。
"建明，你立了大功。"钱永昌满意地说道，"有了这些，足够让赵国强投鼠忌器了。"
王建明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钱卫东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建明，你先去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报到。"
"是，钱书记。"王建明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那个...我真的能当市委办主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钱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前途无量。"
"不过你要记住，"钱永昌提醒道，"今晚的谈话，绝对保密。如果走漏了风声......"
他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我明白，我明白。"王建明连忙保证，"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说出去。"
"还有，明天去上班，表现自然点。"林枫嘱咐道。
王建明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从副主任到主任，这一步他等了多少年啊。
"我一定小心。"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各位领导的信任。"
等他走后，钱永昌问林枫："这些料够吗？"
"够了。"林枫点头，"特别是那个烧烤店，这是现成的把柄。赵国强要是再敢乱来，我们就拿赵国忠开刀。"
"但愿如此。"钱永昌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真是经不起折腾了。"
第182章：省委交锋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枫刚起床，手机就响了。
是李强打来的："林主任，昨晚您让查的事有眉目了。"
"说。"林枫一边接电话，一边穿衣服。
"清廉烧烤确实有问题。"李强的声音很兴奋，"我找朋友查了银行流水，表面营业额每天就两三千，但账上每个月都有几百万进出。而且都是现金存入，取款也是现金，明显在规避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