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贺知瑶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身中数刀,血流不止,又伤到了头部,医生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醒来,谁都不知道。
霍景年请了很多医生,不计较砸多少钱,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不仅仅是因为她可能知道的秘密,更因为她是余婉仅有的朋友了。
尽管她做过一些错事,萌生过不该有的念头,可因为霍景年对余婉的愧疚和懊悔,他愿意原谅贺知瑶。
他相信,余婉也不会希望他针对为难贺知瑶。
想到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后来生命那样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霍景年才找到她,最后却死得那样凄惨。
而始作俑者......
霍景年深深吸了口气,不希望情绪有过多的起伏,这种时候需要的是冷静。
温绍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钱宏意外死亡的事情还没查出来,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进门,他就凑到霍景年耳边,“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霍景年点了头。
似乎因为霍景年和赵西窈的牵扯不断,霍老爷子更急于让他跟梁思妤定下来,强撑着病体,也要出面跟梁家交涉。
关于赵西窈的存在,梁思妤的父亲是清楚的。
毕竟当年的事闹得挺大。
自然,他也清楚霍景年和赵西窈之间的一些纠葛,不过在他看来这算不了什么。
至于梁家的其他人,就更不在意了,她们巴不得梁思妤过得不好。
两家人碰了面,一顿饭的功夫,这件事就说定下来了。
梁思妤是第一次结婚,原本该有个订婚典礼的,可霍景年又是二婚,不想再弄那么隆重,加上霍老爷子如今身子不好了,没有那么多精气神去操持那些事,于是省去了订婚流程。
这对梁思妤来说是有些委屈了,不过霍景年并不在意,甚至私底下和梁思妤说好,只办婚礼,不领证。
哪怕跟赵西窈几乎没有可能了,霍景年也再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成为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本来就是自己有求于他,霍景年的条件,梁思妤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跟梁家结亲的消息公布出来,才算是堵住了霍氏股东们的嘴,让他们停止了讨伐霍景年的行为。
也因为,霍景年雷厉风行地处理了霍氏内部的一些人事物,令人闻风丧胆,不敢再有意针对。
从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像是公然回应了背后那些人下的战帖。
亲事说定下来,接下来重要的就是准备婚礼。
霍老爷子如今没精力操办了,霍景年对这段婚事又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能交给专人去办。
但霍景年心里清楚,这个婚礼最终能不能办成,还未可知。
当晚,月黑风高,有人潜进了贺知瑶所在的医院。
想要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人,药物是最好最快的方法。
可伪装成医生进入贺知瑶病房,准备往输液泵里注射药物时,床上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一脚将来人踢翻,砰的一声直接砸到墙上去,随即狠狠摔在地上。
五脏六腑像是都要震出来了。
来人显然也没有料到,瞠大的瞳孔里满是错愕与惊恐,手忙脚乱想要爬起来时,又被人一脚狠狠从背后摁住。
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出守株待兔的戏码,可为时已晚。
霍景年和温绍赶到时,人已经被捆起来。
看见不是李叔,而是一张陌生面孔,霍景年是意外的。
但从他的口中,还是听到了李叔的名字。
本来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现下早都被这架势吓坏了,没经住几句逼问,就把什么都吐干净了。
霍景年怔了片刻,原本还寄希望于,这人不是老爷子派来的,现下生了退却逃避的念头,也由不得他退却逃避了。
他们父子,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李叔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到半夜,迟迟没收到消息。
右眼皮一直在跳,他有些焦躁不安,背着手来回踱步。
终于等到敲门声响,他走到门口,却没有立即开门,警惕地询问了一遍。
听到熟悉的声音,得到确切答复,才把门打开。
可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一股力量袭来,他惯性往后退,险些栽倒。
回过身来,已经被人控制住。
“你们......”
霍景年在簇拥下走进来,和李叔四目相对时,他的目光冷厉无比,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悲凉。
失望透顶,却又无可奈何的悲凉。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面前这一切,就足以说明。
尽管意识到霍景年可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李叔到底老练沉稳,很快镇定下来。
“三爷,你这是做什么?”
霍景年发出一声嗤笑,可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全是冷意。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李叔,又或者说,应该问我父亲,他究竟想做什么?”
杀害余婉,嫁祸给赵家,最后还要把赵西窈送到那样的地方去,让她受尽折磨。
可在这些事情里,霍老爷子几乎都扮演着好人的角色。
他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在极力保全赵家和赵西窈,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人是幕后主使者。
连霍景年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真相揭露,一切都是那么血淋淋。
霍景年短暂地,对自己这个父亲感到陌生。
同时也明白了,他和赵西窈之间算是彻底没了可能。
可这些要怎么跟赵西窈说,他真的不知道。
很荒谬,原来这么多年不是赵西窈和赵家欠了他,而是他和霍家欠赵西窈和赵家的。
霍景年陷入了迷惘之中,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想要从李叔口中撬出当年所有的来龙去脉。
可李叔是霍老爷子的人,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他的嘴没那么容易撬开,这个霍景年早有预料。
幸好,几天前就得到了消息,翁思恒因公出差,已经抵达国内。
这省了霍景年不少事,不用亲自跑到国外去问。
这个节骨眼,他是没办法离开的。
但没想到,没等他联系翁思恒,对方就已经先联系上赵西窈了。
接到翁思恒的电话,赵西窈恰好抵达机场不久。
天刚亮,是林芝送她来的。
周围一直有人监视,赵西窈知道,那是谁的人,她也知道。
从酒店离开是费了些功夫的,甚至连退房都不敢亲自去办,只能委托林芝送她到机场后,返回去帮她办理。
到那个时候,霍景年应该就知道她要离开了。
自知时间不多,办理手续都争分夺秒。
可没想到刚过安检,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这个节点不该随便接电话的,但赵西窈迟疑了会,还是接了。
“窈窈,是我。”
听到那道算不上熟悉的声音,她既感到惊骇,又抑制不住生理性的恨与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