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年到时,赵西窈已经离开了。
在他抵达餐厅的前几分钟,赵西窈刚上了出租车,他们没有碰上。
周鹤臣要了个包间,已经进去了。
侍应生将霍景年带到包间门口,他独自推门进去。
跟周鹤臣之间,本来是没有客套,更没有和气可言的,但为了此行的目的,不得不收敛些锋利。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不愉快,周鹤臣跟霍景年之间也是没有愉快可言,而今知道了一些事情,像是重新有了和他争夺赵西窈的资本,他又变得有底气起来。
坐在那里,率先对霍景年展露出笑容,却并不是多么善意。
“霍总。”
跟周家父母通过气后,周鹤臣已经做主,答应让周茵茵和霍景年离婚。
他们之间要离婚就简单很多了。
周家如今已经巴不得尽快让周茵茵跟霍景年断了牵扯,自然什么亲戚关系都不想攀了,什么舅哥妹夫,都是笑话。
霍景年顿了顿,倒是客气地颔首,回了声,“周先生。”
原本准备了很多的开场白和铺垫,这不是霍景年一贯找人谈事的风格,可是不说清楚,周鹤臣恐怕有解药,也不会愿意交出来。
周鹤臣料到了他来的目的,并没有阻止他说完,听完后才轻笑出声,“抱歉,我确实不知道茵茵还做了这样的事情,不过如果这就是霍总到现在还扣着茵茵,不肯把她交出来的理由,为什么之前不说出来呢?”
霍景年凝眸,没有立刻接话。
周鹤臣又笑,“霍总答应把茵茵还给我们的条件是我同意跟西窈离婚,现在我已经同意,霍总却迟迟不肯把茵茵交出来,难道是想加码?这样是不是有些言而无信了?”
就是知道他会这样,霍景年才不愿意主动找他,现在是没有办法了。
“周总想要些什么?如果能给我解药,能力范围之内的东西,我也可以给。”
“我要的不是东西,是人。”
周鹤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跟欲.望,毕竟一开始霍景年也是这样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谁也别说谁。
果然,霍景年听见这句话,眼底的锋芒终于压制不住了。
“那要是,我想要拿你妹妹换解药呢?”
这么说,是有些言而无信了,可霍景年本来就不是好人,循规蹈矩不是他的风格。
周鹤臣也一样。
他脸上虽是笑着,却有了冷意,“茵茵没道理在先,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我们周家自认为做得够意思了,霍总要真那么做的话,那咱们两家往后也没有相交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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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周鹤臣见过之后,赵西窈就深深陷入了一种苦恼之中。
不是因为犹豫要不要答应,而是在苦恼,要怎么样才能够说服霍景年?
对赵西窈来说,跟周鹤臣离婚是早晚的事,就算现在为了跟他交换解药,暂时选择不离婚,可回到美国后,他们也一定会分开的。
这点周鹤臣也很清楚,但他并不在意,也许是觉得哪怕能多拖一段时间也好,也许是觉得,他能够改变她的想法。
赵西窈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也觉得没有所谓了,总之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外界原因而改变。
想着想着失了神,不知不觉已深夜。
晚饭没有吃什么东西,醒过神来直听到肚子咕咕响。
赵西窈过去在华城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年在加州周鹤臣费心照顾才调养好的,几次三番差点失去生命,可最后都活下来了,而今她很珍惜身体。
这会饿了,便决定下楼去吃点东西。
可脚步刚出酒店门口,她就愣住了,因为看到了停在对面马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子。
同样的,跟周鹤臣见过之后,霍景年的心情就算不上好了,他独自驱车来到这里,哪怕肩膀并没有恢复好,忍着疼痛也要来。
到了酒店楼下,他又开始恍惚了,不知道真的下了车,上楼见到赵西窈,又要说些什么才好。
一直坐在车上发愣,白色的烟雾冉冉飘出车窗,渐渐与空气融为一体。
直到抽完了一整包烟,嗓子已经像被水泥堵住,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
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之际,却与脚步停顿在酒店门口的赵西窈目光相汇。
猝不及防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时,霍景年已经推开门下车。
赵西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语气不再那么嚣张蛮横,甚至带了一丝平和,可是却十分沙哑,像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么晚了还出门?”
闻见他周身有股子烟味,便猜到了他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然而赵西窈只是皱了皱眉,似乎是因为心里也一样装了事,她的态度已经不像白天那样激动了。
“出门吃点东西。”
“那一起吃点?我晚上也没吃。”
说这话的时候,霍景年眼神里多了些征询的意思,仿佛要是赵西窈不同意,他就能不去一样。
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赵西窈迟疑了会,还是没拒绝。
两人去了酒店对面的一家粤菜馆。
赵西窈是很喜欢吃粤菜的,因为她奶奶是南方人,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吃惯了奶奶烧的饭菜,不过后来被接回父母身边,吃的就很少了。
再后来,认识了霍景年,不知道什么原因,霍景年很讨厌粤菜,时至今日她都没摸清楚原因,但已经不重要了。
走进店门前,赵西窈还特意瞥了霍景年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不管了。
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来点了一些菜。
等餐的时候,二人相顾无言。
赵西窈移开了视线,试图转移注意力,来打发下时间。
霍景年盯着她看了一会,眼睛深处的东西从浅淡到幽深,逐渐浓烈。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此时此刻的注视无疑是让赵西窈窒息的。
赵西窈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起初不想在意,可他不依不饶。
就在赵西窈忍无可忍,重新看向他想要说点什么时,霍景年又抢先开口了,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熟人叙旧一样的调调。
“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没变。”
口味是没变,但喜欢的人却不再喜欢了。
这是让人感到酸涩又不甘的,偏偏又是最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