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报复燕飞,对我很重要,对佳佳很重要,可是对顾明远,未必那么重要啊。而且,他不一定非得用如此迂回的手段去报复。
所以,自始至终,还是我们求着顾明远。
而那一纸合同,哪怕我真的有胆量告他违约,违约金对他而言,是一笔大钱吗?根本无足轻重。
这就是他的底气,只要他不开口同意,我们就算是跑断了腿,也无济于事。
这样的认知,让我再次无力。
大约是我的颓然太过明显,顾明远看着低着头的我,不无讥讽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来谈生意的,你到底谈了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按捺下心中的委屈,压抑着恐惧和难过,颤声说道:“顾先生,你今天生气,不只是因为我的那几句话吧?如果你因为和别人生气,而迁怒于我的话,那你现在能不能冷静点,理智的解决我们的事情呢?”
我祈求的看着他,忍不住泛出泪花,可朦胧之中,我却看到他翕动的嘴唇,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不能。”
我低下头,眼泪“啪嗒”掉了一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喃着声音说道,“我就顶了你一句而已,你也把我吓的厉害,难道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把我们整个厂子辛辛苦苦弄了一周的衣服,都否认了吗?”
“你辛苦了,就一定能得到回报吗?谁保证了,你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能卖出去?”
我被他嘲讽的无处可退,是,是我贪心,是我自认为和他有几分场面情,觉得这笔订单十拿九稳。现在人家不愿意给我这个情面了,我能说什么?
紧紧地攥了攥手指,我让自己平静下来。生气和害怕都没有用,我绝对不能就此落荒而逃。我的背后,还有几百个工人。
“顾先生,你先看看我们的衣服好吗?”我小声说道,“哪里不好,我们去改。总要给我指条明路,让我能走下去吧?”
不知道我的那句话触动到了他的神经,只听他重复着我的话,眼神里迸射出激怒的光。
“我给你指路?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我给你指路……”
“那我呢?”
他转身离开,大步往回走,直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把扯开遮挡阳光的纱帘。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灿烂的阳光一下子就洒了进来。温柔,明亮,暖和。
他双臂撑在玻璃窗上,俯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芸芸众生,好像一座雕像。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悲伤和愤怒,可是我无从问起,也不敢问。
是了,我想起来那个晚上,他说有大事发生,后来我再见他,他和程晴晴脸上的愠怒和铁青。看来,那件大事不仅没有成功,还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其实,他今天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那件事,而不是因为我。我苦笑了一下,来得真不是时候。
“顾明远……”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我的话,我急忙站好,整理自己的仪容。
“顾明远,我知道你在门里,你开门,今天必须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刺耳的声音传进来,那熟悉的腔调,那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语气,令我又惊惧又无语。
不是这么狗血吧,我又被谢擎堵在门里了?
我求救的看向他,他转过身来,挡住了背后的阳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背着光,他像是一个黑色的复仇者。
“顾明远……”我轻声叫他,“我怎么办?躲起来吗?”
这个时候,我不想激怒任何人,也不想招来任何意外之灾。
飞速的收拾好衣服,塞进包里。我四下张望,卧室不能去,客厅没有地方藏匿,看来只能去卫生间了。
我拖着包往里走,顾明远沉沉的声音传来。
“想让我答应这次生意,就留在这里。”
我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惊疑的望向他。
然后呢?被谢擎杀了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心甘情愿的给你当盾牌,被扎的千创百孔吗?我头也不回的进了卫生间。
而很快,顾明远就开门,让谢擎闯了进来。
“顾明远,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对爷爷说那件事?”谢擎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顾明远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
“我警告你,如果你现在不立刻跟我回去,把这件事揽下来,有你好看的!”
我躲在卫生间,看不到外面谢擎的表情。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现在一定是狐假虎威的,吓唬人吧。
“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了吗?你难道不想要谢家的助力了吗?顾明远,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可告诉爷爷,说我不想嫁给你了!”
“好啊,”在谢擎疯狂的威胁中,我听到了顾明远淡淡的一声回答,充满了讥讽,“那你告诉你爷爷,说你不想嫁给我了。”
谢擎似乎被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
顾明远却没有停下。
“怎么,你不敢?还是舍不得?谢擎,到底是你更想嫁,还是我更想娶,你是不是重新思考一下?”
谢擎被吓住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变得更加的极端。
“顾明远,你想过河拆桥?”她尖叫道,“你从我们谢家得到了那么多的支持,现在看着我们家不行了,就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你别做梦了,别说我和我爸还没有到那一步,就算是我们一蹶不振了,为了谢家的脸面,为了谢家的尊严,我爷爷就算是逼,也会逼得你娶我。”
“只有你谢家有脸面,有尊严?我们顾家就没有了?”顾明远不冷不热的说道,“别把自己说的和王宝钏似的,你们谢家付出了,可是得到的绝对比付出的多。”
“谢擎,你不是我的恩人,这只是利益交换而已。”
谢擎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我心里害怕,偷偷地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本来放在电视墙旁边巨大的装饰地灯被谢擎一把推倒,发出了沉重的破碎声音。
她还砸房?
“叮铃铃,叮铃铃……”
地灯倒落,谢擎正在喘息,而我的手机,就在这个寂静的空隙时刻,蓦然响起。
刺耳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到了客厅。
“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