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自回风楼回来的时候,真的将《西山隐居图》给带了回来。韩慕青和林致远倒是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失落,毕竟这画虽然是换了个地方。总归是知道它在哪了,以后再想看,也不是不可能的。
京城的天气,连着好几天的雨之后,又连着好几日都是晴空万里。
景王自回风楼回来以后,就拿了画去了长青阁。
苏静言原本都是在长青阁的偏殿处理府内的日常事务,今儿因着天气好,就将地方改到了花厅。花厅四面窗户都打开,一抬头就能看见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让人心旷神怡了不少。这会儿,苏静言正跟着府里的小罗管家和账房吴老先生核对这个月的用度。
“送端王府贺礼,玉雕一座、绸缎十匹……” 小罗管家将最近的一些来往礼单,一一的念出。
苏静言拿着账本,偏着头听着。若是觉得有不对的就指出来,三个人,一个人记录、一个人念礼单、苏静言核对。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将账目核对的一清二楚了。
“最近府里可是还有什么大的开销?”苏静言问道。
小罗管家想了想,“府里的一应日常开销,都是有定例的。若说大的开销,目前也就是康王府了。”
苏静言想了想就明白了,大皇嫂的生产期就是这几日了。贤妃已经派了太医住到了康王府里,随时预备着。
“给康王府的礼单,可是拟好了?”说不准哪日康王妃就要生了,还是早些准备好比较稳妥一些。
小罗管家恭恭敬敬的将拟好的礼单递给了苏静言,“王妃,请您过目。”
小罗管家是崔明德带出来的徒弟,年纪虽小,办事却很是稳妥。且因着崔明德的叮嘱,小罗管家对苏静言的态度很是尊敬。并不像有些人……心里有着什么小心思。
苏静言翻了翻礼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就又反复看了好几次。
“王妃可是有哪里不对?” 小罗管家小心的问道。
账房是个老先生,此时也斜着眼看着苏静言。这份礼单,他也是事先看过的。还算是符合送给康王府的诞生礼的,他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当的。
苏静言摇了摇头,“礼单很好,只是这金锁换成虎头的吧。”
小罗管家一听有些愣了,一般来说,再准备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性别。都是准备男女皆宜的金锁图案,像虎头宝宝锁这种明显适合男孩子戴的图案,是很少准备的。
账房的吴老先生,有些不以为意,说道,“王妃,送虎头锁固然是寓意好,可要是万一……最后康王妃诞下的是……怕是不太合适,还是原先管家准备的吉祥三宝图案合适一些。”
苏静言笑了笑,却是在想,上一世康王妃这胎是个男孩。
既然知道是男孩,又何必再随大流的准备呢。既然都是要送礼,还不如就送到康王妃的心坎上。因此也就笑着说道,“我进宫时曾听母妃派去给大皇嫂请平安脉的太医说,大皇嫂这胎多半是个男孩。也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最后是不是都不打紧的。”
吴老先生还待再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也是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就照王妃吩咐的准备吧。”景王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苏静言心里有些无奈,景王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不提前派人来说一声,就直接过来了。这要是哪次,如果过来的正是不方便的时候?那……
可是,又转念一想……就算他不来,她的一言一行如今也怕是定时的到了景王的耳朵里吧。想到这,苏静言全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任谁,怕是知道自己天天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也不会舒服的吧。
景王进来后,就注意到苏静言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表示,可是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脸上却是洋溢着喜悦。苏静言突然一会皱着眉,一会又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等着管家罗让和账房罗老告退了,景王闲聊般的问道,“府里最近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苏静言不紧不慢的回了神,不在意的道,“王爷放心,府里的事情,有管事们的协同,并没有什么特别为难的。”
景王看着苏静言笑了,说道,“那你每天都在做什么?若是无事也可以经常出去走走的。”
苏静言听景王突然这么说,心中一动。她如果可以出门?那是不是就可以再多做些事情了。她如今虽然是知道一些事情,可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就只能在这景王府的后宅之中。
所能做的也很是有限,若是真的可以出门?想到这苏静言问道,“王爷,妾身最近确实是想去妾身的嫁妆铺子上转转。也不知……妾身出门,会不会不大好?”
苏静言难得跟他提要求,且上次带她出门。她就说想去自己的嫁妆铺子,可是……却是因为那次惊吓,没有去成。如今苏静言又提起,景王哪里有不答应的。笑着回道,“当然可以,你若是出门,记得派个人跟向墨说一声,让他跟着。”想了想又说道,“若是本王在府里,本王就陪你去。”
苏静言有些失笑,斜睨了景王一眼,“哪里能耽误王爷的正事,我自己出门就好了。”
景王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崔明德将带回来的画,拿进来给了苏静言。然后就一言不发的走了。
景王心事重重地回了沧澜院,又是在书房里坐到了半夜。
苏静言接了崔明德的画,也有些诧异,可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想着景王怕是在哪里得了名家的字画,这才顺手拿回来了。苏静言此时对看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反而着急叫朱焦进来商议她出府的事情。
在景王府里忙活,都是别人的。可是她的嫁妆却是完完整整只属于她的东西,她以后想要做的那些事情,任何一件离了金银都是办不成的。她虽然不缺钱,可是真正要论可以花出去的钱,却是并没有多少的。
她必须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应付三年后的那场变动。
因此,苏静言将画递给了绿萝收着,连看都没有顾上看一眼。以至于后来,她知道这幅画居然就是她梦寐以求希望能看上一眼的《西山隐居图》时,简直后悔的肠子都悔青了。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
有过了两日,苏静言终于是带着朱焦,以及在王府侍卫长向墨亲自带人的守卫下,出了门。这一次苏静言不只是去了上次没有去成的三味斋,还去了其他的两家经营笔墨的铺子。苏府是书香世家,做的生意自然也就清雅了许多。
可是如书局、笔墨这种铺子,能收支平衡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想要赚钱?那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苏静言翻着朱焦递过来的,这几家铺子的账本,眉头越皱越紧了。之前苏静言对这次出门有多期待,现下对这些账本就有多头疼。
朱焦跟在苏静言身边打理这些铺子这么久,自然对这几家铺子的经营情况心知肚明的,也因此不由得有些战战兢兢。
朱焦原本是跟在夫人身边打理这些铺子的人,苏府的老爷们,对金银之物一向不大上心。就算是做生意,也只是做这些风雅的生意。可是风雅的生意哪里是这么好做的,大夫人跟她经手这么多年,也只是将将流转了原先亏损的状况。
可是,虽然目前看来是有些盈利,除去掌柜和小二的工钱,所能剩下的真的不多。
苏静言看了许久,说道,“回去吧。”
苏静言明白,解决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她即使是有心改变,可也不是光靠她一个人就可以做成的。她得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以后再做打算。
苏静言此时所在的笔墨铺子,是她嫁妆里最不起眼的一家。就在学子们聚集的城西,这家铺子虽然小,可是就目前看起来,账目的盈利反而是最多的。
苏静言从楼上走下来,就看到许多年轻的学子们正在店里选购纸墨笔砚。苏静言停住脚步,顿了顿之后,就在楼梯的转角处观察。
苏静言看过账本以后知道,这铺子里卖的东西价格并不贵,都是些平常的物件。可是苏静言不过是看了一会,就发现买的人极多。来来往往竟是络绎不绝,几个伙计们都忙不过来。
观察了一会,苏静言就渐渐明白了。来年三月就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在外地的学子们多是选择提前一年进京。或是找不错的大儒们拜师学艺,或是投到不错的书院借读一段时间。
也会时不时的,出门跟一届的学子们讨论学问。这些远比在家乡,更能好好的增长见识。本来科举一路,到了最后考的就不仅仅只是书本上的东西了,而是一个人的见识程度。只有见识够了,才能写出好的文章,好的策论来。
而这些学子们,也并不是都是家里富足的人家,有很多都是一般家境出生。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来年的那场考试。过了一跃龙门,从此人生际遇就会因此而改变。而一旦落榜,就又要再来三载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