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小筑今日戏份独特,看的人却不多,关长瑞寻了二楼的雅座,听戏不是最好,说话却是最合适。
陈静欢勉强抬起头来,可还是难掩失落,眼角低低的,眼神暗暗的,偶尔说几句话,也是没精打采的。
“这里的茶最好,戏则一般。”关长瑞道。
“嗯。”
“怎么?不喜欢喝茶?”
“还好吧,吃完这茶我还要去华安府,你有什么要说的便快些说。”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呀……”关长瑞笑的从容,竟像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般。
“哦,那我走了。”
陈静欢起身欲要离开,关长瑞却拦她:“你怎么了?”
“你不是怕我么?”
关长瑞一愣:“我……的确是怕,可没说不能共处呀……”
陈静欢沉沉吸了一口气:“你既害怕,又怎的与我相处?”
关长瑞忙拽她衣袖要她坐下。
“我只是这样说,把我的心情想法告诉你啊……”
“告诉我又如何?”陈静欢轻笑:“既是怕了,便该离得远远儿的,还听这戏吃这茶作甚?。”
关长瑞也好像感到很可笑的样子:“我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啊……”
“你说你害怕,说你不知如何面对,你的信件越来越少,这还不是离开的意思么?”
陈静欢忽然觉得有些累,她二人为何总好像在玩文字游戏一般,他做出的举动她理解不能,她做出的反应又令他不解,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好像每当她决定要走近一些,便会横生一些压根微不足道却令人难以忍受的矛盾。
“我会对你说,便是不打算要离开,否则还说甚么,悄悄走掉便是了。”
可这些日子,他已经是渐行渐远了呀……
陈静欢在心里暗暗苦笑,关长瑞的声音还在说着:“……你不要总是说分开嘛……”
她也不想这样说呀,也许别家的女子这样说是欲拒还迎,可陈静欢不善于此,因为自小当别人家的小孩子作践自己来博得爹娘的宠爱时,在帝宫的她就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父帝忙于朝政,又有那么多的子嗣,她若是赌气,那怕是就真的要些日子见不到父帝了。而她在关长瑞这里则更是不会,单是她在马场愤然离去的那次就够令她丢脸的了,她又怎么会再有勇气“故技重施”呢,若不是关长瑞日渐疏远让她误解,她断不会说出“分开”二字……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没有谁会永远不离开谁,你若想与谁在一起,便实实在在让人踏踏实实,若不想,也大可讲清楚说明白。”
陈静欢讲着,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触到他望过来的眼神,慌忙瞥向旁处,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没有勇气去直视心仪的人。
“傻丫头,我从未想过与你分开……”
关长瑞音色悠长,这话也说得着实令人脸红心动,可是陈静欢只是揪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点,然后便没有了其他的感觉。
陈静欢感觉很奇怪,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她本该开心的,可是……她却并没有。
就好像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讨好让她受委屈的人,费了好大力才获得了所谓的原谅,令原本的不快变本加厉,变得更加憋屈。
陈静欢抿了一口茶,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关长瑞把她爱吃的茶点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自说自话般地说道:“你怎的跟小孩子一样……”
陈静欢一点也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情,她望见外面暮色四合,想起与老板娘的约会,起身打算结束这场令人不适的约会:“今日约了华安府老板娘喝酒,我得要走了。”
关长瑞随她站起身:“不把戏听完?”
“不了。”
“再喝杯茶也不行么?”
“喝不惯这‘吓煞人香’,下次吧。”
他今日已经这样说了,就是原谅她了,他还在,如此也就好了。陈静欢既然不能对他吐露自己的不满也不能对他发泄情绪,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再坐下去,只会徒增不快罢了。
“好吧,”关长瑞松了口:“还是去长兴坊?”
“不,去华安府。”
“哦,好吧……”
二人说着就这么离开了碧波小筑,从楼上下来的过程,陈静欢感觉关长瑞走在身边有些许别扭,想来是这口角平息后的余悸,也就尽力去遗忘了。
陈静欢骑马赶回华安府,关长瑞也一个人回了家,陈静欢在路上虽然比来时轻松,但并没有恋人之间冰释前嫌的甜蜜,反而是望着沉沉的天色,感觉全身冷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