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我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因为若是投胎转世,我不可能是这般的意识,可随着身体的上下晃动,我又意识到这不是个梦——我,还活着。
“你在我体内,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这是狐狸的声音,我此时看不到他,却能分辨出他的音色。
“你……别晃我,让我瞧瞧……”
我努力让自己再恢复几分意识,身体却仍旧不由自主地上下摆动,以至于我只能看见苍茫的夜空,一片漆黑。
我的身体又翻转了些许,此时我能看到那狐狸的脸儿了,他脏兮兮的,可眼神还是原来的眼神,鼻尖上的颜色有一点点斑驳,大概是受了点小伤。
“我们还活着?”
他斜倚着身子,肚皮微微起伏。
“托你的福,还活着。”
我以为他只是与我客套,然后想起自己这身体的怪异感觉,问道:“我怎么……好像动不了?”
“因为你在我的身体里。”
“什么?”
这一句话比我近两年来听过的任何一桩奇闻异事都要骇人听闻,我如果还有原来的身体表情,那么眼睛一定瞪得老大,因为我从方才的视角看来,我的确是与他“合体”了。
“就是鬼附体了,你附我了。”
“那怎么办??”
“找个人,把你渡过去。”
狐狸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听着可不是那么回事,我叫停他,好好想了想,才问道:“不是啊,你把我渡过去了,我不还是在别人体内么?”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我凭什么呀,凭什么要去别人体内不在你体内。”我胡搅蛮缠起来。
狐狸不说话了,但我却不知怎的能听到他的内心独白,他正嫌我烦想着如何要甩掉我,但是好像又有些感激我附了他的体在洪风中保了他一命,于是认真地思量起我的去处。
“你现在跟着我,也是无聊得很,不如到别人体内去汲取些阳气,等阳气够了,你便可有自己的形体了。”
“可是,我要自己的形体做什么呢?”
我到底是个无欲无求的寻死之人,要形体做什么呢?
“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地做个人么?”
狐狸这话有埋汰我的意思,但我没与他计较,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并不想。”
“你就当真了却了一切红尘往事?”
话到此处,我不禁陷入沉思,说实在的,我并没有真的忘怀过去,我所受的屈辱任谁经历了都不会轻易罢休,我只是如今无爱无恨不痛不痒,若说起一报还一报,那那桩事,我是该了的。
狐狸见我不说话,猜着是说中了我的心事,于是又添了一把力,继续引诱着我。
“你看,你想过个什么样的人生,我送你去那人体内便是!你不但可以借别人的身子逍遥快活,往后阳气胜了,还可以回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多划算的买卖!”
不得不承认,狐狸是个不错的说客,他的话的确令我动容,所以我一般不自觉地感叹人生,一边在他的框架里构思了起来。
“人生啊……”
过去我过的是山野间的生活,在他的族中也未受到什么很好的待遇,想来人间的生活是更有趣些的。然而我这多年游荡,见惯了平头百姓这贫贱百事哀的样子,想来在人间生活,也得要有钱才行吧!
“我想过有钱人的生活。”
“有钱?可以。”
“唔……是很有钱的那种。”
“好说好说,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
我神形俱在时便是女人,怎能附到个男人体内,那样说来,多不自在。
“你看,让你做个公主怎样?”
“公主?”我因兴奋而倍感惶恐——做公主当然是好,我这辈子连官儿都没做过,更别说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若真能体验一把,自然是过瘾的:“公主……倒是好,可公主不都在皇城帝都里困着么,有钱也没有地方花呀。”
“不是一般的公主,是有钱还有命花的那种!”
“真有这种命?”
“有啊!”
狐狸与我就像两只发现了粮仓的老鼠,满心欢喜兴致勃勃地凑在一起商量着。
“你可听说过陈国的静欢公主?”
“似有耳闻”
“说来这陈国的故事也很是有趣,那陈国国君在打江山之初有位结发妻子,只因产下大公子后跟着陈国国君颠沛流离而离世,后来陈国国君将大公子交给他的一位小妾抚养,小妾大概是为了照顾好这公子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将亲生女儿托付给了奶娘。这庶出的小女儿名为陈静欢,从小就如男孩子一般顽皮,长大后索性一个人搬出了帝宫来到临安城生活,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自在日子。”
“可是那位陈国最不受喜爱的静欢公主?”
“传闻是这样,但据我所知,陈国的长帝与帝后对这位公主十分挂怀,连她在临安城住的宅子都是过去侯文公主在外的府邸,堪称园林级别的府宅……这伺候的人有,银子也不缺,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宿主。”
“还有这等好事?”
“那是自然。”
“可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狐狸的脑袋里又打起自己的小算盘,他以为我不知,其实我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想借处地方修炼,而那公主府便是天然的灵力汇集之所。
“我帮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只是我帮你找了那么好的宿主,你记在心里,莫要辜负我便好!”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