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欢<7>
是Z先生2020-12-29 18:061,737

  后面的七日,陈静欢都在花园与那些世家子弟赏花中度过,他们当中,有的稳重,有的粗狂,有的能说上一两句话,有的则是半句也多,还有的,家中已有爱慕之人,迫于无奈,才来到了这里。

  陈静欢表示理解,甚至与那位已有佳人者更聊得多些,大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已是七日,这琼华宴上的公子们都被陈静欢“聊”过一遍了,再找不到良人,怕是要等下次了。

  陈静欢很想把这桩事落定,毕竟它可以解决自己眼前大部分烦恼,可她又着实不愿违拗心底的意志,尤其是在这七日与不同的人相处中,她发现入不得眼的人,与之多呆一刻,都浑身难受。

  或许是她看得太重了,​做个朋友相处,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实也不错——她在临安城就有那么多的朋友,也不至于赏个花都如坐针毡,可是她就是放不下,直到今日逃脱出来,方能得一口喘息。

  长帝与帝后都来过了,奶娘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得知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叹息。

  可她有什么办法,这是一辈子的事,若今日委屈了,往后不得委屈一辈子?

  于是,日子就这么寥寥地静了下来,琼华宴过后,各家公子都启程回府,宫内又恢复了往常。陈静欢偶尔自己也会到花园坐会儿,呆呆地望着池塘一坐就是半晌,黄昏时回寝宫,用了晚膳便早早睡下。

  ​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不过是虚耗时间罢了,每日仅有抚琴的时间才让她有片刻的欢快,琴声一落,思绪很快便又回到这四四方方的围城中来。

  她原以为自己就要在这城中耗到有朝一日磨平了性子融为这帝宫的一部分,可某一日,长帝却忽然来了她的静安宫。

  那日阳光甚好,微风不燥,长帝先是与她下了盘棋,期间零零散散闲话了几句,收了棋子,忽然说起了临安城的事:“这几日见你在宫中心不在焉,是不是想回去了?”

  陈静欢眼睛一亮,继而试探般地望着自己的父帝问:“父帝肯让我回去?”

  长帝的目光还落在那棋局之上,陈静欢端详着这天下人都敬畏的脸,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中。

  “你想回去,父帝又何时阻止过你?”

  长帝静静地说着,她忽然觉得父帝与母后是何等的般配,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想要的东西相同,做事的方法也相同,甚至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两人的面目都有着莫名的相同。

  但她不同,她虽是他们的女儿,却与之有着本质的区别,所以她不属于这里,她不能向眼前的一切困难妥协。

  “静欢待在宫中并不快乐,因而能回到临安城是一种心愿。”

  长帝顿了一会儿,继而说道:“那你便回去吧……”

  陈静欢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此番回来就万万不可能再回去,如今父帝却亲自松了口……

  “父帝的话可当真?”

  “君子一言,岂是儿戏。”

  “多谢父帝!”

  陈静欢连忙跪地谢恩,好像生怕晚了长帝便后悔了一般。

  可是欣喜之余她又想到隋国与奶娘,然而那念头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便被眼前的喜悦冲刷掉了。

  “只是你一个人在临安城我始终不放心,”长帝又开口:“我让赵大人托了关家的长子关长瑞多留意照顾你这边,只当你是赵大人的远房亲戚,到了临安城,你且记得此事。”

  陈静欢的喜悦渐渐冷却下去,原来长帝肯让她回去,是存了这份心思,他们到底还是没有死心,变着法儿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今日这下棋是假,布局才是真,他们惯会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让人先是尝了点儿蜜,紧接着就掉进圈套里去,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喜待在这皇城下的原因,这里的人做事永远是这样,勾心斗角机关算尽,想要的不说,想做的不做,把心思用在揣摩与算计之上,何其的累!

  就像那日琼华宴,人人心怀鬼胎,怒不敢言却还是要在觥筹交错间从嘴上讨个痛快,自以为做了什么诛心之举,却只是假想中的自我满足。她在临安城便永远不必动这份心思,她的朋友都是高兴了便笑,难过了便说,人人不遗余力地爱着别人,只把心思放在怎么能让自己高兴上便好,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欢儿,父帝知道你心中并不痛快,只是你让父帝退了一步,自己总得要退一步不是么?”

  长帝这话让陈静欢听了进去,她脸上的红色渐渐褪了下去,心中的怨气也一点一点消退,是啊,他一国之君都在她面前都退了一步,她既已算是得到她想得到的了,为何不成全长帝这微不足道的小小要求呢?况且能回临安城,不是比什么都强么?

  “静欢知道了。”

  她轻轻点头,在这个瞬间,像是寻常家里爹爹与女儿间最寻常不过的谈话,只不过她没有小女儿的娇羞,只是有种夹杂着侥幸心理的严肃,如棋局之上静默而深沉的黑子,一步一步,做着当时最好的选择。

  因为日子总要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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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夷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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