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爱卿平身。”
萧太后面含微笑,轻轻点头,“深夜召见,是本宫唐突了,还请相国大人不要见怪。”
“臣,不敢!”
王毅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太后拱手,老迈的声音从他的口中缓缓传了出来。
“太后娘娘召见微臣,不知有何要事,请娘娘明示。”
王毅明知故问,说话间视线始终锁定在萧太后身上,没有朝三皇子看去哪怕一眼。
主位上,三皇子江河的脸色有些难看。
明明他才是紫微宫的主人,这老头却好像看不见他一样,除了开头打了个招呼之外,没有任何表示。
这明显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江河眼露寒光,视线在王毅身上来回游移,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太后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神色淡然地回答:“此事说来话长,且容本宫慢慢道来。”
说着,萧太后朝殿内当值的太监吩咐:“来人!给相国大人赐坐!”
王毅没有拒绝,等太监安排好座位,他从容坐下。
老迈的相国正襟危坐,目光望向太后:“但请娘娘直言,臣在听。”
闻言,太后放下茶杯,抬起袖子在眼角轻轻擦拭一下,面露悲伤。
“自先皇仙逝以来,本宫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总觉着先皇是在给本宫托梦,要本宫替先皇纠正大乾朝的错误。
可本宫觉着吧,这皇宫内院,大乾江山能有什么差错。
不论怎么寻思,都想不到何处出了问题。
直到昨日,本宫梦里又见到先帝了。
这次本宫总算是听清先帝所言。
原是先帝拟定遗诏之时,龙体欠安。
在写皇位继承者姓名的时候,少写了一横。
导致出了乌龙,让二皇子继位了。”
说到这,萧太后的脸上有些尴尬,朝王相国欠了欠身。
“出了这等丑事,本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请王相国入宫,拨乱反正,扭转乱局。”
说完,萧太后又是装模作样地用手帕擦拭眼角,就好像有泪水浸湿了眼眶一样。
王毅听麻了,萧太后明显就是在编故事。
继承皇位是何等大事,岂会因笔下少些一横,而出差错。
先帝的遗诏里写得清清楚楚,要将帝王之位,传位给第二子江城!
“江城”二字分明写在圣旨上面。
难道说,先帝虚弱到就连名字也能写错了不成?
还先皇托梦!
先皇有没有仙逝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托梦这种毫无根据的说辞。
想要谋朝篡位,还得给自己找个好听的名头。
这位萧太后,还真是准备得够充分的啊!
王毅低头沉思,似是在消化故事里的内容。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带着关心的表情问道:“不知太后娘娘有否与曹千岁提过此事,不知曹千岁是何想法?”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萧太后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
“帝王家事,与他一介阉人有何干系,曹安民不过是先帝的一条狗罢了,相国大人管他作甚?”
这么说来,曹安民那关还没有通过对吗?
那这事就好办了。
王毅的嘴角微微上扬,毕恭毕敬地朝太后深施一礼:“既如此,那老臣便明言了。老臣听到的先皇遗诏是传位给新皇,而非是三皇子。想来太后娘娘是思念过度,错将梦境当成了先皇托梦。然先帝遗诏并无差错,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王毅的态度好到不能再好,但话里话外,却是将萧太后的暗示全然否决。
当场拒绝,没有留下丝毫可回旋的余地。
三皇子江河早就不爽王毅傲慢的态度了,听闻此言当即发难。
“父皇对尔有知遇之恩,如今父皇托梦与母后,要尔查明真相,你竟是连查都不肯调查,如此武断地下定结论,有你这么做臣子的吗?!”
江河这句质问,完全没有顾忌到王毅的脸面,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个乱臣贼子”了。
听到如此严厉的质问,王毅则是轻描淡写地朝江河撇去一眼,压根就没把他看在眼里。
“你!”
江河沉不住气,拍案而起,伸手一指王毅,气得手臂都在发颤。
坐在一旁萧太后看不下去了,起身把江河伸出去的手臂拍了回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萧太后抓住江河的手腕,将他的手腕牢牢控制在手心,她面相王毅,眼中不掩威胁之意。
“相国大人怕是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记性大不如前了。还请相国大人到天牢里好好想想,定是您的记忆出了岔子。有些时候,记错了东西,可是要死人的。请相国大人三思而后行。”
面对威胁,大乾相国表现得风轻云淡,他轻描淡写的一拱手。
“臣,遵旨。”
说罢,他就在禁军的监视下,离开了紫微宫。
走出殿门,王毅抬头仰望星空,面露一丝冷笑。
哼!
就连皇宫后院都没有搞定,就想行谋逆之事?
萧太后未免也太天真了!
先皇传位,本就存有猫腻。
若真的与流言中一样,此时谋逆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三年后,若是先帝归来,必定会将涉嫌叛乱者抄家灭族。
本官已是位极人臣,何必要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与尔等同流合污?
至于裹挟族人?
那更是笑话!
你一个小小的女流之辈,当真以为我等朝廷重臣毫无反抗之力?
但凡敢乱伸手,那就别怪本官不顾及情面了!
大乾朝崇尚武力,一向以强者为尊!
能当上大乾相国的,要说没有底气,这话谁信?
可偏偏萧太后就是把他们这些臣子当傻子来看待,以为掌握了禁军就掌握了一切。
这可真是……太蠢了。
“熟不知大宗师一人一剑便可击杀万敌,萧太后此次行事,草率了啊。”
……
紫微宫内。
王毅刚一离开,三皇子江河就耐不住性子,破口大骂。
“该死的老家伙,等我继承了皇位,定要将你抄家灭族、满门抄斩!”
“河儿稍安勿躁。”萧太后的手按在了江河的肩上,安抚道:“不过是一介相国罢了,等你夺取了皇位,还不是随意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