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龙慢悠悠地举起个人终端，屏幕上亮起的光，映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还没按下拨号键，旁边异变陡生。
之前被事实砸得瘫软在地的赵夫人，突然发出一声比哭丧还尖锐的嚎叫。
“我不活啦！”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是扑向江龙，而是以一个极其熟练的姿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四肢开始不协调地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活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男人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还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一边喊，一边在满是灰尘的广场地面上打滚，昂贵的衣料蹭得一片污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撒泼打滚”组合拳，直接把周围的吃瓜群众给看懵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是满屏的问号。
“？？？这是什么最新战术？打不过就躺下？”
“我奶奶跟邻居吵架都用不上这么复古的招式了。”
王腾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看到这一幕，眼中重新有了希望。
对！
讲道理讲不过，那就别讲道理！
他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龙，脸上挤出悲愤交加的表情，对着无人机镜头大吼：“看看！大家都看看！你们把一个可怜的女人逼成什么样了！”
他甚至还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张紫月，痛心疾首地表演起来：“美女！你怎么能看着他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就算她丈夫有罪，可妻儿是无辜的啊！你们玄庭抄家、断了人家的生路，这就是赶尽杀绝！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人情味？”
江龙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什么有趣的零食。
他看了一眼身旁冷着脸的张紫月，又看看地上那个还在卖力翻滚的赵夫人，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玄庭是个讲人情味的地方。”
他的语气诚恳得让王腾都愣了一下。
“我们绝不能让‘功臣’的家属流落街头，饿死冻死，这传出去影响太坏。”
王腾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立刻跟上：“没错！你们至少要保障人家的基本生活！”
“当然。”江龙一脸理所当然，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阿狸。
“阿狸。”
“在呢，姐夫。”阿狸立刻放下奶茶，拿出平板。
“帮我查一下，这位快要‘活不下去’的阿姨，名下除了被查封的资产，还有没有别的家底了。”
江龙的语气轻松得像在吩咐助理买下午茶。
“我们得精准扶贫，确定她真的困难，才好走流程申请玄庭的‘特困补助’，我们是负责任的组织。”
王腾的心脏“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你……你又要干什么！别太过分了！”
阿狸没理他，小手在平板上飞快操作，嘴里还念念有词。
“正在检索玄庭全域资产登记系统……匹配黑市匿名账户交易记录……分析城市交通枢纽物流信息……有了，姐夫。”
广场上所有大楼的巨型屏幕上，那份血淋淋的罪证清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高清卫星地图。
地图上，京城郊区一座废弃的工业园被红圈标出，接着画面放大，锁定在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仓库。
下一秒，画面切换成仓库的红外线透视图。
只见仓库内部，堆积如山的箱子码放得整整齐齐，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在画面旁罗列出来。
【C-4号仓库物资清单】
【物品：军用级高能量压缩饼干。数量：五千箱。】
【物品：一级净化纯水。数量：两万瓶。】
【物品：A级变异兽肉罐头。数量：三千箱。】
……
清单的最后，一行金色的大字总结道：
【评估：上述物资，足以支撑一百人的标准生存消耗，长达三年。】
【资产所有人：张兰（身份ID：310……赵大强之妻）。】
全场死寂。
地上打滚的赵夫人，动作僵住了，像一尊雕塑。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顿后，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刷屏。
“噗——我宣布，本年度喜剧大赛的冠军已经诞生了！”
“饿死？她是怕自己以后天天吃压缩饼干吃腻了，所以‘饿’死了吗？”
“这叫活不下去？这仓库里的东西比我们整个幸存者营地的储备都多！”
“重新定义‘孤儿寡母’和‘基本生活’，学到了学到了。”
江龙慢悠悠地走到赵夫人面前，蹲下身，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阿姨，你看，误会解除了。”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画面，语气温和得像在哄小孩。
“你这哪是活不下去啊，你这是准备开个仓储式超市，要当末世女首富啊。”
他看着赵夫人那张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的脸，露出一副十分困惑的表情。
“我就纳闷了，你所谓的‘活不下去’，是不是指以后不能顿顿燕窝鱼翅，出门没有八个保镖就不叫活着？”
他拍了拍赵夫人僵硬的肩膀，语重心长。
“你看，学学现在的年轻人，搞搞‘消费降级’，体验一下朴素的生活，不也挺好吗？”
“你……你……”
赵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眼珠子一翻，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江龙站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转向已经彻底傻掉的王腾。
周围的群众看王腾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当然，是同情他的智商。
“你看，这位大婶只是情绪比较激动。”江龙摊了摊手，一脸无辜，“至于你，正义的王少，还有什么‘人情味’的高论要发表吗？”
王腾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龙不再理他，转身，从张紫月手里拿回自己的奶茶，又牵起阿狸。
他掏出个人终端，屏幕上还亮着王大富的联系方式。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将终端举到耳边。
嘟
电话接通了。
一个粗暴且不耐烦的声音，通过扬声器的扩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王腾？搞什么鬼？老子在跟新来的后勤部领导开会！天大的事也给我憋着！”
江龙清了清嗓子，对着终端，用一种彬彬有礼的语气开口。
“喂，请问是王大富先生吗？”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
“你谁啊？我儿子呢？”王大富的声音瞬间警惕起来。
江龙笑了笑。
“哦，你儿子啊，他在这儿呢。跪在地上，思考人生。”
他没等对方发飙，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打电话是通知你几件事。”
“第一，你儿子当众行贿、扰乱社会治安、诽谤玄庭，罪名不少。”
“第二，你藏在西郊别墅地下室的那五吨黄金，还有你跟赵大强合伙倒卖军用物资的账本，我们都知道了。”
“所以，给你一个选择。”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
“十分钟内，你亲自把所有东西，送到玄庭纪律部。这是‘体面’的方案。”
江龙顿了顿，让那头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或者……”
他对着终端，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笑意。
“我过去，帮你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