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的心脏差点儿从腔子里蹦出来，她看着血红的琉珠，鼻间闻到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心知睿王现在只是半疯，她何不推一把让他全疯，哪怕是死了也不亏。
“王爷，你看不出我刚才在骗你吗？我和死的那个道士一样，哪里懂什么琉珠，只有无岁岛上的巫，才会知道琉珠的秘密呀。”如一笑了。
“巫在哪里？”
睿王手中的刀紧紧贴在如一的脖子上，她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有血珠流了出来。
“无岁岛上最后一个巫是我阿娘，她叫李婉之。”如一眼中透出强烈的恨意，“十五年前，我阿爹被冤枉偷盗琉珠，死在法场上！我阿爹死后，阿娘当晚自缢而亡，琉珠的秘密已经随他们二人入了黄泉。王爷要想知道，就下黄泉找他们去吧！”
如一冷笑不止，她脖子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涌了出来。
“去死吧！”她抽出发钗，狠狠地插向睿王的胸口。
一个侍卫举起佩刀打飞了发钗，刀虽然没有出鞘，但仍砸得如一腕骨剧痛。
如一倒在地上，手腕红肿，不能动弹。
睿王受到强烈的打击，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佩刀也无力地掉到了地上，发出“戗”的一声。
“十五年前就死了……因为我？”
如一捂着手腕，心中呐喊：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吧！
要让野心家知道他们因为野心而失去了最想得到的东西，这是比死亡还要残酷的报复。
“不……不……”
睿王惊惶大叫，身旁的侍卫想要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我没失败，我不会失败，你一定是在说谎！”
睿王上前一把捏住了如一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然后把沾血的琉珠塞了进去。
尽管如一拼命挣扎，可是睿王用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吐出来。
柳燕宛尖叫着抽出陶片冲向睿王，抓着她的壮汉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柳燕宛手中的陶片戳进了壮汉的手臂，壮汉吃痛，狠狠把她推倒在地。柳燕宛嘴角出血，面如金纸。
如一看到柳燕宛下半身缓缓透出血来，嗓子里透出一声惊叫，“咕咚”一声，琉珠滚进了如一的喉咙。
如一仓惶地看了柳燕宛一眼，软软倒下。睿王疯狂地盯着她，像是期待她下一刻爆体而亡。
可是等了半天，如一只是昏迷，并没有任何异常。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死，她为什么不死！”睿王扒开如一的嘴，试图找出琉珠，可琉珠已经被如一吞进肚子，哪里还找得到？
这时，郑凡从人后走了过来。
“王爷，这个女人是巫的后代，会不会她的体质特殊，正好能容纳琉珠？恭贺王爷，终于找到长寿之法！”
睿王眼睛通红，状如疯狗，听到郑凡的话却理智了几分，“什么意思？”
“属下的意思是，纪如一是巫的后代，她吞服琉珠却能活，定是因为巫的血脉非比寻常。既然琉珠在她体内，王爷只要吃掉她的肉，一可以不必承受琉珠爆体，二可以延寿百年。”
郑凡的话让所有人心中一震：吃人肉，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发言？
郑凡目光闪烁，在场的人知道他这番话多半是在忽悠睿王，但是睿王明显已经半疯，若是不想个办法稳定他的情绪，说不定他们的下场就跟那个身首异处的玄耳一样。
郑凡的话虽然荒唐，却切中了睿王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
睿王看了看昏迷的如一，向侍卫伸出手说：“刀拿来。”
就在这时，地堡的大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有人闯进来了！
魏凌洲带着大批人马赶到，睿王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亲信，还有原本看守地堡的人，加起来总共只有百十来人，双方实力悬殊。
魏凌洲找了几个嗓门大的禁军过来，进入地堡后就一路喊话。
“睿王，你的军队已经被赵离征将军击败，你的党羽已经全部擒获，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听从陛下发落！”
这段话不停地重复，地堡里几乎每一个人的耳朵都被“束手就擒，听从陛下发落”给灌满了。
睿王暴怒，也顾不上解决如一了。
“所有人听命，把这些人全都杀了，跟我冲出去！”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打斗，但睿王一方吃了人数的亏，很快死的死，被擒的被擒。魏凌洲和柳小鱼顾不上其他，一路冲进了地堡最上层的大厅。
魏凌洲冷冷地甩去兵器上的血，正色道：“睿王，你大势已去，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
睿王狞笑一声，把昏迷的如一从地上拖起来，刀锋架在她的脖子上。
魏凌洲看到如一无知无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睿王，不要一错再错！”
“我抓她本不为你，但听说你心仪这个女子？”睿王目中露出疯狂之意，“反正我也活不了，不如让她给我陪葬！”
大批的禁军涌了上来，整个大厅被包围。
郑凡露出绝望的神色，他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柳燕宛的心口处。
“退后，退后，不然我杀了她！”
柳小鱼怒吼一声，想要去救，但是已经来不及。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一个人影飞快地从郑凡身后窜出，撞飞了郑凡的匕首。柳小鱼趁着睿王愣神的功夫，掷出一把刀，那把刀直接透胸而过，睿王跌倒在地时，已然咽气。
谁都没想到，撞飞匕首的人竟是裴二娘。她扶起血流不止的柳燕宛，紧紧把她圈在怀里。
“宛儿，你怎么样？”
柳燕宛意识尚在，她本能地抗拒裴二娘的接近，却无力挣脱，只能厌恶de撇过头去，不去看那张和丈夫一模一样的脸。
郑凡挣扎着捡起匕首，狠狠地刺入裴二娘的后心，裴二娘一口血喷在柳燕宛的脸上。
长秋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刀，一刀削掉了郑凡的脑袋。。
裴二娘受伤极重，胸口处透出一截刀尖，鲜血顷刻浸透了她的衣服，青色变成了红色。曾几何时，裴纳言也喜欢穿青色的袍子，柳燕宛看着那处伤口，心中滋味难明。
“宛儿，你喜欢过我吗？”裴二娘轻声问道。
柳燕宛冷酷回道：“没有，你是杀害我夫君的凶手，我对你只有恨。”
裴二娘垂下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这样啊。”
她倒在地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柳小鱼上前推开裴二娘的尸体，抱起柳燕宛道：“阿姐，你坚持住，我送你去找大夫。”
“好。”柳燕宛闭上眼睛，眼泪成串地流了下来。
另一边，魏凌洲抱着昏迷不醒的如一，正要往外走，结果被柳燕宛叫住。
“魏大人，”柳燕宛忍着腹中剧痛说道，“如一昏迷是因为睿王逼迫她吃了一颗琉珠所致，寻常大夫怕是救不得了。”
魏凌洲知道琉珠的厉害之处，一下子就慌了。
“柳娘子同为无岁岛后人，可知解救之法？如能救活如一，魏某愿付出任何代价！”
柳小鱼心中发酸，忍不住撇过头去。
柳燕宛正要答话，腹中突然绞痛不已，她痛晕过去，柳小鱼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她一路飞奔。
长秋和魏九经过一番恶斗，已经将整个地堡控制住。
“公子，我们已经擒住地堡内所有人，无一人逃脱。还有，我们发现地堡最底层关着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孩子。”
“好，长秋，你留下来善后。魏九，你随我回城。”
魏凌洲把如一带回了魏府。尽管柳燕宛说过，如一昏迷是因为吞食了琉珠，但魏凌洲仍旧抱着侥幸心理，找来京城最好的大夫为她看诊。
好几位大夫为如一诊过脉，却没人知晓如一昏迷的真正缘由。魏凌洲屡屡失望，只好通过魏相请来一位张太医，太医的水平到底高上一筹。
他说：“这位姑娘应是受到某种药物影响，才会陷入昏迷，长此以往，生机会逐渐流逝，直至断绝。”
“张太医可有延续生机之法？”魏凌洲紧张地握住如一的手。
张太医略一思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
“这里面是老夫用九种珍贵药材所制的保命丸，因药材有限，只有七丸。每日喂她吃下一丸，可保七日无虞，可过了七天还找不到办法，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枉然。”
魏凌洲连声道谢，并封了三百两银票作为答谢。
张太医要告辞之际，魏凌洲一揖到底，“烦请您再帮一个人看诊。”
张太医急忙还礼，“魏大人真是折煞我了。”
张御医走后，魏凌洲回到屋子里。
如一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魏凌洲拿起如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握了好久才把它珍而重之的放进被子里。
……
长秋在地堡处理善后时，在被关押的一群孩子中看到一个小男孩。他见过如一手绘的小毛团画像，不过画像中的小毛团带着婴儿肥，和瘦成皮包骨的小男孩不怎么像，所以长秋只是觉得小男孩有几分面善，倒没怎么在意。等把这些孩子带回大理寺，公差挨个询问孩子姓名和父母信息等，长秋才在记录上看到孙青炎这个名字。
孙青炎？
齐书玉丢的那个孩子就叫这个名！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齐明远那天因为救如一受伤，大夫看过之后，齐明远只是年纪大了，身体较为虚弱，经受撞击才会暂时闭过气去，吃几副药就会慢慢恢复。其他两人受的都是皮外伤，擦几天药就好了。
长秋骑快马来到画眉小肆，小元见到他就问：“我家小姐呢？”
“已经救回来了。”
小元大喜，“太好了，小姐人呢？”
“纪姑娘受了点伤，暂时不能回来。”
小元差点儿哭出来，齐书玉扶着齐明远赶了过来。
长秋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纪姑娘没有大碍，我家公子请来太医为纪姑娘看诊，用的也是最好的药材，等纪姑娘的伤势好转，就会把她送回来，你们尽管放心。”
小元满脸委屈，看不到小姐，她心里就是不放心。
长秋突然开口：“齐娘子，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小毛团没死，他现在在大理寺，你到大理寺登记销案，就可以把他领回来了。”
齐书玉如遭雷击，一时间头晕目眩竟是站也站不住，小元一把扶住她。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人就在大理寺，我亲眼看到的。”
齐书玉拔腿就跑，齐明远也拄着拐跟了上去。
小元看了看远去的齐书玉和齐明远，倔强地瞪着长秋。
“如果小姐只是受了点小伤，她根本不会留在外头让我们担心。你告诉我实话，她究竟怎么了？”
长秋惊讶于小元的敏锐，既然小元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不好再瞒下去，简单把如一吞服琉珠昏迷不醒的事说了一遍。
“也不是我故意瞒着你们，公子说既然于事无补，少一个人担心也是好的。”
“这么说，如果想不到办法，小姐就只有七天的命……”小元眼睛通红，声音颤抖。
长秋心中不忍，“公子神通广大，一定会想到办法救纪姑娘。”
“我要过去看着小姐。”小元坚定地看着长秋。
“好吧，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