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鱼追出去不远，就发现如一躲在一棵大树后向他招手。
“我……今晚……那个……”
听着柳小鱼支支吾吾的说不清话，如一直接就把他拽到了树后。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知道刚才那个是假的“裴纳言”，我拦着你，是怕你惊走了他，后面的计划进行不下去。”
柳小鱼惊疑不定，“计划，什么计划？”
“附耳过来。”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后续可能还需要柳小鱼的配合，所以如一就把假裴纳言是妖鬼食人案凶手的事情说了。
“现在不抓他，是为了引蛇出洞，裴府之中肯定有内应，若是漏掉一个，后续怕是有麻烦。”
柳小鱼听完瞳孔紧缩，突然间拔腿就跑。
如一及时拉住了他，“你要去做什么？”
“那个人太危险，我要去救阿姐！”
“你别冲动，有人盯着他呢，不会出事的。”
尽管如一说有人在暗中保护柳燕宛，可柳小鱼仍然极为不安，那双眼睛简直要把空气盯穿了。
鸭蛋黄太阳终于沉入了群山之中，魏九突然出现，对着如一点点头道：“我们已经找到那人的老巢了。”
如一闻言心脏一阵狂跳。
“少夫人没事吧？”
“没事。”
柳小鱼闻言急忙赶向岁华园，他现在不关心什么凶手，他必须亲眼看到阿姐没事才能放心。
魏九又去通知魏凌洲，如一跟着一道过去，三人汇合后，魏九带着二人朝着裴府西面赶过去。
“这是……下人房？”
如一看着眼前的一排房屋，十分吃惊。
出乎意料的是，假裴纳言藏身的地方并没有多隐秘，也没那么高大上。
裴府是三进院，东西还有跨院，属于典型的大户人家居住的合院结构，其中西跨院中有一排倒座房，是安排给下人们居住的，可能建造的年头不短，看上去有些破败。
魏九指着最里面一间：“人在那个房间。”
长秋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我看着他进去的，进去后就没出来。”
魏凌洲瞥了一眼下人房的尽头，在那里有一道小门。那道门专门留给下人进出之用，一般是锁着的。
“魏九，去门那守着。长秋，你打头阵，我们进去！”
如一极度紧张，魏凌洲允许她跟着，就是说不会出现太危险的情况，但这可是抓捕凶犯，连杀了三个人的凶犯，她紧张的都有些耳鸣了。
长秋一脚踹开房门，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立刻冲了出来，手中还胡乱挥舞着一根木棍。长秋劈手夺过木棍，将那人踹倒在地。那人倒在地上后还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长秋将木棍扔到一边，一把将那人揪了起来，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看那张脸足有五六十岁了，须发灰白。
长秋蒙了：“你是谁？”
他猛地回过头往敞开的门内看去，屋里头陈设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头，根本不存在第二个人！
魏九见状也跑了过来，几个人都盯着长秋，想让他解释解释目前是什么情况。
长秋连连喊冤：“我瞧得真真儿的，他进的就是这间屋子，进去后也没出来过。这地方有古怪，怎么还能大变活人呢？”
长秋拽住老汉的衣领，“你快说，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老汉连连摆手，还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地叫了两声，他竟是个哑巴！
如一盯着老汉打量几眼，“我好像在岁华园附近见过他。”
魏凌洲也看了老汉几眼，“他在会贤园附近也出现过，因为是裴府的下人，所以我也没怎么留意，没想到竟会看走眼。”
魏凌洲起身，“魏九，进去搜！”
又指示长秋，“你去把裴府管家叫来。”
为了确保安全，魏九先是找了根绳子把老汉捆了起来，才走进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床，一桌一椅，桌上放着茶壶茶杯，还有一张吃到一半的麦饼。
靠墙位置放着一个三屉矮柜，整间屋子最显眼的是与矮柜放在同一排的一个漆成黑色的柜子，整个柜子大概有一人多高，就那么突兀地立在那儿，好像吸引着人去打开它。
魏九放慢脚步，一边抽出随身的武器，走到柜子跟前，一把掀开柜门。结果只是虚惊一场，柜子里竟放着一尊佛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魏九将整间屋子搜了个遍，连床底下都看过了，别说一个大活人了，连只死老鼠都没有。而与之相连的下人房都上着锁，锁上落着薄薄的灰，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如一感到深深的疑惑，难道真的是长秋看错了吗？
这时长秋带着裴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裴禄看到站在下人房的贵人，着实是一头雾水，当看到地上还有个被捆成粽子的老汉，更是吓了一跳。
老汉见到裴禄，又开始挣扎，发出“啊啊”的叫声，似乎在向他求救。
“魏公子，此人叫哑根儿，是个哑巴，敢问他何处冒犯了贵客？”
“你确认他是裴府的下人吗？”魏凌洲问道。
“是的，哑根儿是老爷二十年前从外头捡回来的，他本来是个健全人，听说舌头是被山贼给割断的，后来他就一直待在府里干活，还到庄子上种过几年地。几年前老爷看他身体不行了，就把他从庄子上调回来，只让他清扫清扫院子，算是白养着这么一个人。”
魏凌洲看了下人房一眼，“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裴禄点头，“对，这些下人房原本都住着人，两年前东跨院那边修了新的下人房，住在这儿的下人就搬过去了，只有哑根儿没搬。”
“为什么没搬？”
“不知道，大概是他住惯了，舍不得搬吧。”
“把其他几间屋子都打开。”魏凌洲说道。
“这……”裴禄有些犹豫。
“管家尽管打开，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自会向裴老爷交代。”
“那好，我去取钥匙。”
裴禄很快取了一串钥匙回来，一一将下人房的房门打开，依次从洞开的房门看进去，房间的摆设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久无人住，屋子里落满了灰尘。
希望又一次落空，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魏凌洲的脸色有些难看，谋划了这么就，临到头来还是出了问题。偏偏哑根儿是个哑巴，就算对他严刑逼供可能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时如一指着侧面的厢房问道：“这里面有人住吗？”
厢房和下人房之间有些距离，所以魏凌洲并没让裴禄打开厢房。
裴禄摇头，“那些厢房原本是给客人住的，建了会贤园之后，这里就闲置了，只做堆放杂物之用。”
“劳烦裴管家打开看看。”如一说道。
裴禄打开一溜厢房的门，如一走过去查看，第一间房里堆积着大件的家具，第二间房里则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直到如一推开第三间的房门，房间内有些昏暗，但跟前两间不同，如一没闻到灰尘的味道，反倒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咦？”如一将门整个敞开，走了进去。
整间房不算大，房间里摆放着几件旧旧的家具，最重要的是，这里看起来还算干净，应该是有人居住。
如一回身走到门口，“这间房有人住。”
说话时她特地留意了一下哑根儿，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慌张。
裴禄探头看了一眼，“是我忘了吗？裴府房间太多，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边了，难道还有下人住在这里？”
魏凌洲和长秋一起走进厢房，如一已经将整个房间看了一遍，长秋则老实不客气地把所有的柜子全都打开，开始翻看里头的东西。
“咦，这柜子里放着女装，不对，怎么还有男装？底下还有小孩穿的衣服……”
魏凌洲像是没听见长秋的话，他盯着床榻看了半晌，突然说了一句，“这屋中所有家具都是下人房的规格，唯有这床不一样。”
如一闻言也看了过来，“这是六柱的架子床，看似简单，但用料很扎实，刚才我在堆放家具的屋子里看到一个款式差不多的。”
魏凌洲一把掀开了上面的被子，露出底下的床板，然后他在床板上摸索起来，摸索了一会儿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找到了。”
原来看似一体的床板上竟然有一个可以掀开的暗格，魏凌洲拿过长秋递过来的匕首，将暗格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半尺多长的木头盒子。
盒子上有锁，魏凌洲直接暴力破坏，掀开盒子的一瞬间，如一惊呆了。盒子里放着四样东西，一个羊皮本子，一团羊肠线，一件月白色绣花肚兜，以及一块色泽鲜红的宝石。
魏凌洲拿起了羊肠线，而如一却第一时间拿起了宝石。长秋犹豫了一下，略过肚兜拿起了羊皮本子。
如一看着手中的红色宝石，一时间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竟然有一颗琉珠？
魏凌洲看着羊肠线，现在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假裴纳言就是杀害孙老七等人的凶手。
长秋突然怪叫了一声，“你们快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两人朝羊皮本子看过去，只见翻开的一页上面写着几行七扭八歪的字。
《补缺唇法》：先将麻药涂缺唇上，后以下锋刀刺缺唇处皮，以瓷碟贮流出之血调前药，即以绣花针穿丝钉住两边缺皮……去其丝，即合成一唇也。
《接断舌》：趁舌还热时，取鸡蛋轻轻敲碎，揭掉壳内薄膜，以薄膜套与断舌之上，洪宝丹敷于薄膜上，既成。
魏凌洲往后翻了翻，还看到了连体婴儿分离法、巧接断指法等等，都属于医用外科的范围，有些可以实现，有些看着却像是天方夜谭。
“难道假裴纳言想做大夫？”如一满头雾水。
“大夫是救人，他却是杀人。”魏凌洲平静地反驳，“三具尸体上，每一具都有切割和缝合的痕迹，但只有一处是重合的。我本以为凶手这么做是因为内心扭曲，或是为了泄愤，但看到这些记录，他似乎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