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反坐
小指2023-08-02 11:273,396

  

  如一有些心神不宁,制作七宝璎珞的时候弄伤了手指。她看着已初具雏形的璎珞,沉默地放下沾血的工具。

  明天柳小鱼就要上堂了,京兆尹王大人声名不错,就算孙武全不在其中做手脚,光凭表面证据,柳小鱼根本无从脱罪,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判轻判重的问题。

  柳小鱼是因为她才遭此厄运,如果真的被判杖刑或者流放,她该怎么做?要去找孙武全吗?

  她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就马上给掐灭了。

  那孙武全如同色中恶鬼一般,她如果去求孙武全,能不能救出柳小鱼不一定,九成九得把她自己搭进去。她并非无心无情之人,但是这种牺牲她做不到。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渡过,不知不觉间到了第二天。

  如一一早就来到京兆尹衙门,衙门前方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的告示每天更换,上面写着一天要审理的案件。审理时间并不固定,端看上一个案子何时结束。告示上通常都不是什么大案,大案会交到刑部审理,最后一站则是大理寺。

  柳小鱼的案子排在第三位,前两个案子一个是邻里纠纷,一个是农夫偷牛,都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所以如一直接留下来等。

  京兆尹衙门每天审理的案子众多,堂外可允许百姓听审,只要保持安静就行。

  当如一看到柳小鱼被衙役押送上堂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原告女子和她丈夫也跪倒在堂下。

  只见那原告女子细眉圆脸,倒也有几分清秀,但别说如一柳燕宛这类美人了,小元的相貌都远胜于她,不过仗着年轻而已。要说柳小鱼看上她当街强抢,可能是眼睛突然瞎了,或者脑壳突然被人灌了一腔子泥浆才有可能。

  柳小鱼跪在堂下,看那年轻女子的眼神像要冒火,可任他再愤怒再委屈,也只能强忍着。

  那女子自称李氏,师爷宣读了诉状之后,王大人让李氏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况,李氏顿时泪珠涟涟。

  “大人,民妇在街上好好地走着,就遇到了这个恶贼,他上前调戏民妇,民妇刚要逃开,他突然捂住了民妇的嘴,把民妇拖到了一旁的巷子里。民妇拼命挣扎,幸得一位好心人看到,叫来了巡街的公差,民妇这才得救。”

  李氏的丈夫听得一脸怒色,一副决不能放过柳小鱼的模样。

  王大人一拍惊堂木,“来呀,传证人上堂。”

  一个身材高大,但眉眼有些猥琐的男人被带上堂,王大人问了一句,他就指着柳小鱼说道:“小人刁富,就是这个人,小人看他把一个小娘子拖进巷子里,小人正好看见巡街的公差,就大喊了几声。这个人想跑,小人上前拖住他,还差点儿被打伤了。”

  王大人一拍惊堂木,“柳小鱼,人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柳小鱼梗着脖子,“大人,我没强抢民女。这个女人装作受伤向我求助,我刚走过去她就扯乱衣服抱住我大喊大叫,然后官差就来了,她在撒谎!”

  他转头犀利地瞪着李氏,“我柳小鱼仪表堂堂,说我调戏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模样,你配吗?”

  李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啜泣声都岔音了。

  “大人,他拖着我的时候,我闻到了淡淡的酒味,他醉酒逞凶,说什么看不上民妇,肯定都是托词狡辩!”李氏说道。

  双方各执一词,但情势明显对柳小鱼不利。如一紧张的手掌都汗湿了,开堂这么久,魏凌洲为什么没来,难道是没想到办法,所以就不来了吗?

  如一正着急时,一个拄着拐的老妇人排开围观众人,慢慢走上堂来。她的眼睛上似乎蒙着一层白白的翳,看什么都不太清楚的样子。

  李氏的丈夫看到老妇人吓了一跳,“娘,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不理他,对准王大人方向跪倒,“老妇人郑氏见过大人,”

  “郑氏,你此时上堂是何意呀?”王大人问道。

  “老妇人有些话想在堂上说一说,自从我这个儿子娶了李氏之后,李氏不孝婆母,还常常不安于室。我儿因为出外打零工,时常不在家,她以为我老眼昏花,刚开始还偷偷跑出去,后来竟然公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弄鬼,请大人为老妇人和我儿子做主,休了这个不守妇道的浪荡女子。”

  李氏大骇,“婆母,你怎能如此冤枉我!”

  然后她又转向丈夫大哭大叫,“我是冤枉的,死鬼,你快说句话呀!”

  李氏丈夫全程都是懵的,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亲娘的话,一会儿看看李氏,一会儿看看亲娘,嘴唇嗫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大人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左右两旁的衙役敲动手中的水火棍,那声威吓得李氏哭声都变弱了。

  王大人也有些为难了,虽说郑氏说这些话跟本案没什么直接联系,但李氏如果真是这种人,她说的话可信度就会大大降低。再看为李氏作证的“好心人”刁富,自从老妇人郑氏上堂,他的目光就变得闪烁起来,虽说他一直佯装镇定,但他那点伪装又怎能瞒过王大人的眼睛。

  “李氏,你婆母所说可属实?”

  “大人明鉴,民妇谨守妇道,从未与人通奸!”

  “郑氏,你说你儿媳与人通奸可有证据?”

  “有,”郑氏很镇定地把身上挎着的包袱取下,从里面拿出一件褐色衣袍。

  “这件衣服是老妇人来之前从李氏的柜子里拿的,她说是为我儿缝制的,但老妇人眼盲心却不瞎,这件衣服的布料我儿可穿不起,而且尺寸也对不上。”

  王大人当堂让李氏的丈夫换上那件衣袍,尺寸确实不对,衣袍的尺寸比李氏丈夫整整大出一圈。李氏丈夫脱下衣服,眼睛血红地盯着李氏,要不是在公堂上,只怕他早就冲上去掐死李氏了。

  李氏吓得缩了缩身子,辩解道:“婆母误会了,其实这件衣服是为我阿兄缝的,他的生辰将近,我……我想送他一件衣服。”

  李氏丈夫语气如冰,“你嫁我三年,舅兄身在外地,他的生辰你从未去过,怎么突然想起送衣服了?再说舅兄身材跟我差不多,这件衣服他也穿不得!”

  李氏怯怯道:“我与阿兄久未相见,忘了他的身形也是有的。”

  李氏巧舌狡辩,李氏丈夫不善口舌,直气得眼睛冒火,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人冷眼观瞧,刁富见李氏说话滴水不漏,暗暗松了口气,身体都没那么紧绷了。

  王大人突然间一拍惊堂木,喝令衙役把刁富抓住,把衣袍给他穿上。刁富挣扎了两下,衣袍还是顺利的套在他身上,没曾想竟然正正好好,一丝不差。李氏顿时脸色剧变。

  “大人,这只是个巧合,我和那李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刁富急忙辩解。

  王大人冷笑,“既然郑氏说你们来往已久,那么肯定不止一人见过,我下令让人去调查一番,定然会有结果,到时你二人之罪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然而李氏和刁富硬是咬死了不承认,弄得王大人有些头痛。

  “大人。”郑氏突然说道,“有一次老妇人夜里路过窗下,听到他们二人污言秽语,那李氏说了一句‘你脐下的胎记长得好像癞蛤蟆’,我不小心弄出些动静,那奸夫就跑了。大人想知道他二人是否通奸,可以查看奸夫的肚脐下是不是有个胎记。”

  王大人一声令下,衙役就扒开了刁富的衣服,只见那黑黄微凸的肚子上果然有一块奇形怪状的胎记,引得外头观看的百姓惊叫连连。

  “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李氏和刁富跪伏在地,浑身颤抖不已。有这种铁证,无论二人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可是无论二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在偷欢的时候说过胎记像癞蛤蟆这种话。

  如一看得一阵痛快,堂上的柳小鱼更是快要乐出声来了。

  既然李氏和证人存在这种不正当的关系,证人的话不可采纳。王大人判案多年,抛开柳小鱼看不上李氏那些混账话,他能看出柳小鱼目光清正,自始至终都没心虚的表现,而李氏则不同,她与人通奸的事情暴露后,她维持不住一开始的假面,面对王大人的质问,言辞混乱,一塌糊涂。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来人啊,上拶刑!”

  拶刑就是一种夹手指的刑罚,如果犯人一直顽抗,刑具就会挤压手指直至皮开肉绽,指骨断裂,是一种很痛苦的刑罚。

  李氏说到底只是个弱女子,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夹了没一会儿就哭嚎着招供。负隅顽抗的刁富也没抵受住,只比李氏多坚持了一小会儿。

  李氏说她发觉婆母郑氏知道了她与人通奸的事,害怕郑氏告诉丈夫,于是就想着弄出一件事转移注意力,她装作受伤的样子求助,柳小鱼就这么上钩了。

  如一不信李氏这番鬼话,转移注意力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栽赃陷害这种事本身就有风险,一个不慎很可能反受其害。刁富看着精明,就算是李氏想出这个办法,他肯定不会同意,更别说配合了。所以李氏根本没说实话,假如背后指使她的是孙武全,她不敢供出孙武全也很正常。毕竟承认自己诬告柳小鱼算不上大罪,假若咬出孙武全,这事可就闹大了,她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难说。

  王大人当堂就下了判决,李氏和刁富二罪并罚,一是通奸,二是诬告。大昭律法中,诬告实行的是反坐罪,何为反坐,就是你诬告对方,对方要受到的刑罚是什么,那么反坐后你受到的刑罚相同。

  强抢民女的刑罚是杖刑三十加上罚银,通奸是杖刑十五,服苦役二年。王大人厌恶二人为人,一点没给他们减,直接让衙役给架出去行刑。也不知道四十五杖下去,这二人还能不能活着去服苦役。

  柳小鱼被当堂释放,他大踏步地走出公堂,结果看到如一就站在外面微笑地看着他,整个眼神都亮了。

  二人在李氏和刁富的痛苦哀嚎声中,愉快地离去。

  

  

继续阅读:第七十八章 舌尖上的乔迁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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