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风雪降至
小指2023-08-02 11:333,338

  

  

  时间一晃,太后寿诞之日已经到来,礼部早就为这一天准备了一个多月。京城各个主要街道都清扫的看不见一丝脏污,就连乞丐都见不到踪影。京城的客栈、酒楼早已爆满,为了确保太后寿诞万无一失,巡检司加强了巡逻,平民百姓走在街上,时不时就会碰到挎着刀巡街的公差。

  宫中的景象更为喜庆,几乎每一棵树上都挂着红色的小灯笼,有的还结着彩色的绢花。宫婢太监们来去匆匆,忙得脚不沾地。特地进京贺寿的各地官员早已按照品级安排妥当,进献的寿礼多得积成了山,内侍省安排登记礼单的太监就有四个。

  白日里有各种表演,如百戏、杂技、角抵,还有百象献寿、驯马表演,大型歌舞等等,都是宫中贵人平常难得一见的表演方式。

  太后虽然已有了春秋,但是一直保养得不错,发量丰盈,偶尔才能见到零星几根白发,也被仔细的藏在发髻之中。脸色白皙润泽,眼角和眉心能看到几条细纹。

  她雍容华贵地坐在上首看表演,时不时低头和自己的儿子嘉明帝说笑几句,看样子心情很好。

  皇后孙氏乃是名门出身,气质雍容大度,相貌虽不艳丽,但亦是不俗。她与嘉明帝是少年夫妻,嘉明帝身边的宠妃不少,她从不做拈酸吃醋之态,儿女也教养的很好,向来得嘉明帝的敬重。

  此刻她端坐在嘉明帝的另一边,微笑地看着表演,很少说话,丝毫没有抢太后风头的意思。

  午时已至,宴会正式开始,宫人如同流水一般捧着菜肴美酒入场摆桌。偌大的宫殿中,坐满了京城和各地贺寿的臣子。

  这种场合吃喝并不是主旋律,表演结束后,臣子们要上前做贺寿诗或表演才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一鸣惊人,得到陛下的赏识。

  不远处立着一排宫中画师,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试图画出一副能够传世的《千秋图》。

  孙太师、魏相等重量级大臣第一拨上前贺寿。随即孙太师献上了贺礼,那是一尊巨大的红珊瑚摆件,只见那珊瑚色泽鲜红,熠熠生辉,形状颇似一个天然的寿字,完美切合今日的主题。

  太后十分高兴,嘉明帝见太后高兴也跟着夸了几句,直夸得孙太师脸色红润,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回到座位仍然是一副熏熏然的状态。

  魏相的贺礼则是一本大德高僧亲自抄写的《无量寿经》,还有一颗舍利子。据说佛经和舍利子一起供奉在佛前三年,上沐佛光,下承香火,十分珍贵。此外,还有一个镶嵌了佛家七宝的华美璎珞,同样是请大德高僧开过光的。

  这份礼物没有那么贵重,却满是诚意。

  朝中文武百官送上的贺礼千奇百怪,过于简薄的,或者官职较低的,不会有亲自献礼的机会。

  魏凌洲跟随在父亲身边,看着一位大人送的仙鹤出神。

  仙鹤被洗刷得十分干净,不染纤尘,被牵上殿后,可能看到殿上人多,仙鹤的样子有些慌,但很快就在一旁驯鹤人的指引下开始表演。

  仙鹤的舞姿算不上曼妙,甚至看上去有点可笑,可是太后看得十分开心。最后一个动作后,仙鹤突然间腾空飞起,在大殿中缓缓飞了一圈,它的尾部挂着一个小小布囊,随着它飞舞的动作,从布囊中洒落金粉,直衬得整个画面如梦似幻。

  仙鹤落地后,众人纷纷喝彩,太后大悦,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仙鹤寿礼一出,后面的寿礼就没那么显眼了。好在这一环节很快过去,一群群舞姬涌上殿来,开始了歌舞表演。

  宴会上的菜品自然是相当不错的,魏凌洲在这种场合向来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的吃了几筷子。宴会到了接近酉时才会结束,太后皇帝累了可以先退场,但是做臣子的只能熬到时辰才能离开。

  一只纯白的猫趁着侍女不注意,悄悄地离开了太后身边。它颈上戴着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一端还挂着一个小小玉牌,随着白猫走动的动作来回晃动着,上面依稀还刻着字。

  白猫好奇地走走停停,像是观察着宴会上的每一个人,它是太后的猫,脖颈上的玉牌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也没人敢拦着。

  魏凌洲看到白猫的时候,就想起了墨鱼,进而勾起了他对某个人的思念。

  白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一个身穿红色舞衣的绝色女子踏进殿门。

  守门太监大声通报。

  “秦昭容到!”

  白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向着太后的方向蹿去,太后身边的宫女俯身抱起白猫,他们一同俯视着一路走来的婀娜女子。

  秦昭容走进殿中,向太后、嘉明帝还有皇后叩拜。

  “今日是太后娘娘千秋,臣妾排了一出新舞,名唤《仙寿》,想要献给太后娘娘,请娘娘恩准。”

  太后看了下方的秦芳辰一眼,嫔妃在大臣面前献舞有些不雅,但今天日子特殊,秦芳辰此举也算不得太出格。她无非是想通过献舞的方式邀宠,深宫几十年,对于这种伎俩,太后早已司空见惯。

  太后看了嘉明帝一眼,嘉明帝面色如常,眼中却透出几分兴味。皇后端庄,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太后微微挑眉,直接应了一声。

  “准。”

  秦芳辰立在大殿中央,她抬起手臂做了一个起手式,红色的舞衣裹在她纤细的身体上,衬得她妖娆无比。乐声响起,秦芳辰的身体仿若无骨,做出一个扭身回旋的动作,拉开了这场舞蹈的序幕。

  为她伴舞的有四人,她们同样身穿红衣。随着她们的翩翩起舞,殿内仿佛燃起了五团明丽的火焰。秦芳辰的动作时急时缓,圆转自如,腰肢能软到不可思议的状态。简直应了那句诗句“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这样的舞蹈,这样的美人,都是世间难寻之物,一时间观舞的大臣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秦芳辰舞着舞着,乐声逐渐激昂,突然间从殿上的横梁上落下一根红绸,她抓住红绸,脚尖一点,竟像是仙子凌空一般,一下子跃在了半空中!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太后和嘉明帝也看得目不转睛。

  秦芳辰在半空中一扭腰肢,在空中荡了起来。她一手握着红绸,一手舞动,既美妙动人,又惊心动魄。

  秦芳辰舞动了一会儿,红绸渐渐下降,她轻盈的落到了地面上,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落在了花朵上,美不胜收。其余四名红衣舞女在秦芳辰脚下旋转,等她落下就聚过来,将她簇拥在其中。

  秦芳辰抓住红绸的一端往上一抛,等红绸落下时竟变成了一朵由红绸结成的巨大花朵,她将花瓣“剥开”,竟露出一尊一尺左右的莲座白玉观音!

  那莲座白玉观音似是一整块白玉雕成,面目秀美,神态慈悲,仔细一看,竟与太后有几分相似。

  秦芳辰微微喘息着,捧着白玉观音往前两步跪倒,“臣妾恭祝太后娘娘春秋不老,仙寿恒昌!”

  太后笑呵呵,“这孩子的寿礼还真是别出心裁,人长得俊俏,心思也灵巧,本宫很喜欢。圣上,这是你的妃子,你可得替本宫好好赏她。”

  嘉明帝静静地看着秦芳辰,听了太后的话才露出笑容,“她能让母后高兴,自然要赏,那就晋秦昭容为婕妤吧。皇后,你看怎么样?”

  孙皇后微笑,“能让母后和陛下高兴,臣妾也认为该赏。”

  接着孙皇后也凑趣似的,赏了不少东西。

  秦芳辰大喜,“谢陛下隆恩,谢太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时辰还不到酉时,大臣们还在宴会上苦熬时间的时候,太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内,她慵懒地倚在软塌上,不远处她最信重的女官春实正在清点一些较为贵重的寿礼。

  “太后娘娘,太师送的珊瑚摆件是放进库房里,还是……”

  “大兄心意难得,也别放库房了,就放在殿里,让过来请安的人都看看。”

  “是。秦昭……秦婕妤送的这尊白玉观音给您放在佛堂中如何?”

  太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不必一一问过本宫,你看着办就好了。”

  春实恭恭敬敬地应了,按照这个思路,魏相送的佛经和舍利子也该供奉到佛堂。至于那件七宝璎珞,就归在首饰一类中,先放到库房存放。

  春实刚要吩咐下面的小宫女把东西拿走,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坐起。

  “本宫记得魏思贤送的寿礼中有一件首饰,本宫囫囵看过一眼,好像还不错,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春实急忙捧起小宫女手中的盒子,三两步递到太后面前。

  “娘娘,首饰就在盒子里。”

  太后掀开盒盖,月白色的绸布上,七宝璎珞散发着阵阵光华。

  太后拿起七宝璎珞。

  璎珞以黄金做底,上面以极为精湛的手艺镶嵌着七种宝石,有晶莹、有剔透、有温润。特别是镶嵌在居中位置的一块红色宝石,颜色纯正不说,仔细看上去似乎有流光闪过。

  流光?

  太后的心跳突然变得急促,脸色微变。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本宫没事。”太后深吸一口气,“春实,你去拿一盏灯……不,拿两盏。”

  春实闻言急忙端了一盏宫灯过来,另一盏由小宫女端过来。宫灯放在软塌旁边的灯架上。软塌周围立着好几盏宫灯,把这一方空间照得通亮。

  太后托着七宝璎珞放在灯下,细看下宝石依然璀璨迷人,可流光不见了,之前像是她的错觉。

  究竟是不是呢?

  这一夜,太后入睡时手中攥着七宝璎珞,璎珞的细链垂在明黄的床榻上。守夜的宫女为太后放下幔帐,太后似乎正在做梦,她的眉头紧皱,过了半晌,宫女听到太后一声梦中轻喃。

  “琉珠……”

  宫女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夜色昏沉,厚厚的云层叠成了密不透风的外壳,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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