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偏宠贵妃,贵妃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中宫皇后,还分去了一半的六宫之权。朝臣屡屡进谏俱被驳回,且受贵妃的“枕边风”影响,朝臣每谏言一次,皇帝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寻三皇子的错处责罚他。可以说,在羽翼尚未丰满之前,三皇子在后宫的日子实在难捱。
顾远卿本不打算插手党争,只是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下了重伤濒死的三皇子,并阴差阳错同三皇子私下交好,后来贵妃看中了武宁侯府的权利逼着顾伯易低头,还是三皇子在暗中解的围。
这样有来有往,顾远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党,只是他早就同三皇子有言在先——他的态度仅代表了他自己,与侯府无关。日后若是事败,还请三皇子在力所能及之余给侯府留一线生机,三皇子应下了。
此事做的极为隐秘,任谁也想不到明面上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会走到一起,就连此番三皇子派人送来贺礼,账面上也查不到同三皇子有关的任何信息。
顾远卿本不欲让裴秀容知晓此事——整日里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有他一个就够了,他只希望在力所能及之处让一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听了顾远卿的话,裴秀容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难怪三皇子如此大方!虽然顾远卿只是独身一人替他做事,可是虎毒不食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武宁侯爷哪里能置之不理?
况且顾远卿又是铁定的顾家下一任掌权人,一旦他从顾伯易手中接管顾家,那手中的势力必定会向三皇子倾斜,这简直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得知事情的原委,裴秀容对三皇子的感激之情顿时去得干干净净。她甚至当着顾远卿的面骂道,“果然是天家,真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再没有比他们更会做生意的了!”
顾远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倒也不至于如此……”
裴秀容气得咬牙切齿,“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同我说!早知道那三皇子竟是这般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之人,当初就不该对他那么客气!”
“阿容,我本意并不想让你也卷进来,但如今已是没有法子。若是将来我真的有什么不测,我定会想办法护下你和孩子们……”
裴秀容瞪着他,“尽说些丧气的话!能不能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何况你同三皇子的关系不是还没有放到明面上吗!暂且走一步看一步,以后有事不要藏着掖着,尽管同我说,三个臭皮匠还能赛过诸葛亮呢。”
顾远卿歪着头专注的看着她,乖乖应是,“好,我以后都听阿容的,只是这回信……”
“回什么回!你看看这礼单上的名字,可是同京城有半点干系?就当不知道!”裴秀容气得不行,“难怪他如此大方,可不是嘛,一旦行差踏错,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何况你身后还站着一大家子人呢!他若是真的无情无义,连点表面功夫都不会做,那还争什么?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裴秀容平日里也算是个好脾气的,鲜少见她发这样大的火,看来这次是真的气得狠了。
顾远卿爱极了她这副杏眼微瞪、面露红晕、还带着几分嗔怪的模样,若不是见她还在气头上,都快忍不住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了,只能抓着她的手指把玩着。
见他一会儿瞧瞧她的指甲,一会儿挠挠她的手心,一阵痒意让裴秀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的望着她,似乎是不明白方才还动了怒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消气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裴秀容刚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的话,早就口渴了,这会儿被顾远卿这么一打岔,气也发不出来了,干脆瞪了他一眼,“看你做的好事!”转身走到一旁喝茶去了。
顾远卿也不恼,“是是是,都是我不对。阿容消消气,这是庄子里新送来的三月红,你尝尝。”
三月红,也就是荔枝里比较早熟的一个品种了。
裴秀容一张口,一个荔枝便被塞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嚼了嚼,嚼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她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再瞅瞅另外一边顾远卿故作镇定然而翘起的嘴脸却暴露了他的内心,裴秀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算了,不同他一般见识!
于是,由三皇子送礼引发的单方面争吵就这么风平浪静的结束了。
不过自那以后,三皇子但凡打发人送来任何东西,只要经检查后可以正常使用,裴秀容用的比谁都安心——就连郭嬷嬷都劝她到底是皇子送来的还是好生收起来,裴秀容却偏要大摇大摆的叫人都摆出来,看得顾远卿一阵好笑,这是较的什么劲啊。
随着龙凤胎一天天长大,两人的性格也渐渐显露出来。
哥哥顾子然不哭不闹,只要房间里有他熟悉的人在,他这一天都很安静,除了渴了饿了会叫一声,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同自己玩。
妹妹顾明璟则霸道的很,饿了,哭;渴了,哭;醒来找不见裴秀容了,哭。只要有任何不遂她心意的事,顾明璟解决的方式就是一个字,哭!
最有意思的是前两天顾明璟用脚去踹哥哥结果自己反而不小心磕到了,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啕声,吓得还在屋内屋外的人全都跑了过去,最后一群人望着顾明璟连红印都没留下的脚满头黑线——要不是她哭的这么惨,她们真想甩手不管了。
顾明璟每次哭,一定要有裴秀容在场才能哄好。这次她哭的这么厉害,几个大丫鬟没有办法,只能急忙把还在书房里同顾子言一起听顾文汇报店铺收成的裴秀容请了过来,见来送信的人一脸焦急,忧心发生了什么事的顾子言也跟了过来。
相比之下,裴秀容则淡定了许多——凡事有一必有二,顾明璟每次哭都闹人的很,裴秀容起初还跟着伤心难过,生怕宝贝女儿磕着碰着了。后来就习惯了——也不知道小丫头不依不饶的劲儿这是随了谁,嗯,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算算日子,龙凤胎再有一月就满周岁了,虽然还不会说话,平时相比于走更喜欢在床上爬开爬去的,但其实已经能走得很利索了。
裴秀容带着顾子言,两人还未进院,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顾子言当即皱了皱眉。他平日里大多在书院或者自己的住处,并不能经常见到龙凤胎,尤其是这个月末书院大考,他更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学业上,今儿个算是第一次见识顾明璟的“哭功”。
两人掀了帘子走进去,郭嬷嬷正抱着顾明璟和风细雨的哄着,然而顾明璟根本听不进去,只竭力挣扎着,小脸憋的通红,眼睛也肿着。
“嬷嬷,把璟儿给我吧。”
裴秀容走过去从郭嬷嬷怀里将女儿接了过来,终于见到她,顾明璟不停的将头往她怀中拱。
“娘的璟儿怎么哭了?”裴秀容抱着她左右晃了晃,顾明璟委屈的撅着嘴巴,直往榻上指,裴秀容便顺势走到塌前。
正低头勉强握着九连环的顾子然感觉有人走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娘亲和妹妹,“呀”的叫了一声,算是同裴秀容打声招呼,便又低下头摆弄九连环去了。
裴秀容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顾子然头上的小旋儿,“然儿可真乖!”
似乎是不满裴秀容将注意力放在顾子然身上,顾明璟伸出小肥手往哥哥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又拍拍裴秀容,示意她看着自己的脚,“啊!啊!”
“哟,原来咱们璟儿是磕到了对不对,娘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说着,裴秀容轻轻吹了吹,风吹在脚上凉凉的,顾明璟脚趾蜷缩,“咯咯”的笑出声来。见状,裴秀容又故意吹了几下,泪珠还挂在脸上的顾明璟怕得直往一边躲,笑的也越发欢快了。
小魔王终于不再闹腾了,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的同裴秀容讲着顾明璟的“罪状”。
都是些琐事,顾子言听了一会儿不免觉得有些无聊,正想着寻个借口离开,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低头一看,头顶着一头软毛的顾子然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吃力的把九连环推到他面前,叫了一声,“啊!”
顾子言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便宜弟弟这是要做什么,是把它送给自己?还是什么别的?
这一幕正巧被郭嬷嬷看了去,热心的解释道,“大少爷,小少爷这是请您帮他解九连环呢。”
顾子言这才恍然大悟,在顾子然身边坐下,三下五除二的便将九连环解开了——他四岁后就没碰过这东西了,好在还没忘光。
伴着九连环解开后发出的一声清脆的“咔嗒”声,顾子然十分给面子的拍了拍小手,然后向顾子言伸开双臂,“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