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昀和琉璃同处一车，冷若冰和洛云深靠在马车的对面没话了。
“你就打算这么坐上一个月？”洛云深抬起眼看她。
冷若冰道：“什么意思？”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你的以前吗，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这三年去了哪里甚至是你的曾经。”
曾经？她的曾经很简单，训练，杀人，一直杀人。
冷若冰问：“你觉得女子该是哪般？”
洛云深坐正了把袖子圈起来道：“女子有很多，如你般冷酷的，如冷如雪般彪悍的，如紫娴乖巧懂事的，如玲珑贤惠怯弱的，你说女子该是哪般呢？”
“你看的倒是透彻，古人云娶妻求淑女，我这样的也有人要吗？”冷若冰头靠在边上自嘲起来。
洛云深连忙道：“我要！”
冷若冰白他一眼不再说话，半晌才问了句：“这条路会经过壅山吗？”
“会。”洛云深转了转眼珠：“清昀是壅山派的人是你师弟，那你也是壅山弟子，你要回去看看？”
“嗯。”
冷若冰的淡漠找不到宣泄的地方，却总是表露在他的面前，她竟然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听了一宿风声，今晨一直提不起精神来，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在陌生人面前睡觉了。
洛云深看着冷若冰的睡颜轻轻叹了一口气。
早晨那杯茶里我放了药粉，知道你一夜未眠赶紧让你补觉，可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懂我呢，我只是爱着你……
洛云深的爱在她看来太过肤浅，不切实际，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爱，冷若冰没有过这种概念，所以自私的这么以为。
琉璃和清昀的马车里也很热闹。
“咱这是要去哪儿？”清昀掀开帘子看窗外。
琉璃一把扯下帘子：“别掀开！有冷箭怎么办？你以为咱们为什么坐两辆车。”
“你们家王爷够大牌啊，到哪儿都有人跟着追杀。”清昀不服气的撇他一眼。
琉璃也道：“洛云深是当朝皇子，你怎么猜度的到他有多危险。”他每天都是在刀林箭雨中过来的，谁知道，他到底是多危险，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跟着冷若冰去别国。
清昀看着路熟才反应过来：“像是去壅山的路。”
“我们到目的地是路过壅山的。”琉璃懒洋洋回了一句就躺下睡觉。
清昀一把拽起来他道：“你睡觉？”
“凭什么不让我睡觉。”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琉璃像听到笑话一样甩开清昀的手：“我跟你又没仇，你凭什么杀我？”
清昀斜斜一笑：“可是你家王爷跟我有仇，问题没问完我怎么能让你睡。”
“别……别冲动……”琉璃一边扒拉他的手一边怯懦的说，他当然明白不会武功的他是打不过清昀的，而且清昀的一只手已经开始发力了，深山野岭的就这两辆马车，清昀除了他也没人知道。
琉璃的表情让清昀很是有成就感。
“那天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洛云深不爱我师姐，就趁早把我师姐放了。”清昀低声警告他。
琉璃瞪着清昀道：“冷若冰是不是真的对洛云深有感觉你我都心知肚明，洛云深是不是爱着她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冷若冰需要洛云深的势力来报仇，他们各有所需你管什么？”
“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师姐开始对他有感觉了我才担心！”清昀缓缓松开他的衣领，“谁都明白，没错儿，长眼睛的就看出来了，冷若冰不想走了，没报仇不想走，报了仇，可能也不想走了，我不要她再陷下去，洛云深不是什么好人，他明明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抓着我师姐不放。”
“冷若冰还是心软了，因为洛云深的几句话和几道伤口，她就心软了，那怪不得别人。”琉璃的语言完全倾向洛云深，“而冷若冰就算要陷下去，也是因为她有感情，这个世界上，谁真的付出感情了谁就完蛋，就是这样。”
清昀没话说了，他不能带走冷若冰，也没法杀了洛云深，实际上，他什么也做不了。
清昀很多时候都能觉出来这事儿的始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冷若冰心里只有目的和价值，洛云深能带给她价值，而后的任何失望又算什么呢，冷若冰大概不是会在乎那些的人，她无心无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她。
太阳落了山脚，歇了一夜，火光照亮了清昀的脸，他没和冷若冰再多说一句，他清楚的知道，冷若冰是要把他送回壅山的。
翌日午后，冷若冰带着清昀上了壅山，洛云深和琉璃在山下等着。
看着冷若冰走远洛云深才开口道：“清昀跟你说什么了吧。”
“你怎么知道。”琉璃向来嘴巴严，不该说的事情不说，比如，对他们两个都算秘密的秘密在他这里不是秘密，他就算烂肚子里也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洛云深轻轻一笑：“清昀没得到他们前任掌门真传，藏在窗户后面的呼吸还是被我听到了，相信咱们说的关于萧绫的事情他也知道，那样冒失的性格不该不做出点反应来的。”
有时候洛云深的精明让他感到害怕，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时常担心他什么时候会害你一把。
琉璃说：“没错儿，他听了，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冷若冰那些事情，因为他知道就算说了也没用。”
“至少，他已经知道萧绫的存在了。”
“你对萧绫的感情不是能磨灭掉的。”琉璃自以为懂洛云深，懂得他心里所有的想法，洛云深痴情，而且不滥情，他只能喜欢一个人并且永远的喜欢一个人，刚好，那个人是萧绫。
洛云深浅浅笑道：“你错了，从我被放入青山那一刻起我就忘掉了对所有人的感情，爱亦或是恨，出了青山我不再是从前的洛云深，我是断念，属于萧绫的洛云深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爱着冷若冰的断念，断了所有的想念，所有。”
洛云深的目光幽深而残忍，那个被亲人亲手扔进青山要置他于死地的绝望的痛楚，他到现在还记着，那时候，懦弱的善良的爱着身边一切的洛云深，死了。
琉璃只望了一眼他的目光就猛然怔了一下，太可怕，不能直视的目光。
云磬国和元钺朝对峙已经很久，简而言之能对抗的只有这两个国家，其他小国纷扰虽不断却没有要扩张的势力。
元钺皇帝有二子，太子洛祺晔，端王洛云深。
云磬皇帝有三子一女，太子萧陌，二王子萧枫，三王子萧泉，唯一的公主萧绫。
山路难走，这三年来的生活让她忘不了壅山上的一草一木，草木皆有情，人却无情。
清昀突然停下脚步，冷若冰回头看他：“累了？”
“没有。”清昀忽而抬头：“你要把我留在壅山上，不要我了？”
冷若冰眨了一下眼睛走到他身边道：“不是不要你，而是不能让你跟着我那么危险，壅山才是你的家。”
“你不是怕我危险，你是怕我拖累你。”清昀语气平静，那双眼睛却好像带着毒盯着她。
“你愿意怎么想怎么想吧。”她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可他要听的偏偏是她一句解释。
清昀说：“我会留在壅山，我会好好的，我会等你回来。”
说罢他运起轻功朝山顶飞去，白色的衣带在空中飘扬，却带不走一丝留恋。
冷若冰看着那道身影远去不知道嘴中喃喃说了什么，也用了轻功，刚才，只是想要多跟他在一起一会儿，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没法说我一定会回来这种话，有些承诺她给不起。
清涯站在山顶上眺望远方，第一眼就发现了冷若冰，他身旁站着到了一会儿的清昀。
“你果然来了。”清涯的声音仿若来自天堂中最纯洁的瑶池圣水净化而得，只是几个字就能惑了人的心神。
清涯面如冠玉，身若长风，袅袅的丝带随风而飘，他的身影太好认。
“大师兄，我是来和你们告辞的，进去说。”冷若冰从清涯身边走过，径直走进了大门。
清涯的手停在半空中绕了一圈收在背后，这么妥帖的动作看在清昀眼里只换来了一声冷笑，师兄，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她吧。
冷若冰刚走进中厅就发现了有陌生人。
那个男子的头发用上好的寒冰玉束着，此刻正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在躺椅上喝茶，看见冷若冰进来了才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丫头，还记得我是谁吗？”男子的声音与清涯截然不同，是明显的诱惑。
冷若冰淡淡道：“安逸。”
“记性不错。”
“几天前你还嘱咐我要记住你的名字，要动我也要找好地方，上次没动手也不该来到我的地盘。”
冷若冰并不觉得安逸能对抗壅山数千人。
寒冰玉是用来镇压妖的，怎么他会佩戴。
“你是妖？”冷若冰还是问了出来。
安逸摇头：“非也非也，这世上妖神本是一道，何为妖何为神不过是信仰不同罢了。”
冷若冰讪笑道：“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是神？”
“事实上，不管我是谁，我从来没想过要动你，我只是找你玩来的，上次让你给跑了这次我当然要先来这里一步等你。”
安逸的笑更像是狐狸，一直狡猾而美丽的狐狸。
安逸说，我要跟着你。
冷若冰问，目的？
“目的？没有目的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