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额娘费心了,儿臣谢过额娘厚爱,今后儿臣自当努力学习,为额娘挣来荣耀。”胤禛一脸真诚地看着端嫔保证道。
听见这话,如同烈火暖了心窝子却不伤人,端嫔喜得见眼不见牙,连连给胤禛夹菜,欢喜道:“额娘以你为荣,有你额娘便满足了。”
“今后,你我母子相依,这寂寥的后半生也算是有了指望,你不用费尽心思钻营那些东西,劳心费力的,熬多了容易伤了根基。”
“你现在年幼,尚且还能熬得住,等年岁上来之后,各处不适便会找上门来,好好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额娘只希望你岁岁平安,一世顺遂。”
有太子在,他难以攀登那个龙椅,加上自己的身世不占优势,没多少助力,胤禛也并非她亲子,很难说服族人站在他身后做事。
还不如好好活着,等皇上驾崩之后,新王登基赐恩,封个亲王或是郡王爵位,接她出宫荣养比什么都好。
也不枉他们有母子亲缘了。
端嫔的话,胤禛笑而不语,默默顺着端嫔的意吃了几筷子饭菜。
相比咸福宫喜气洋洋,永和宫就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只见德妃跪拜在佛前俯身抄写地藏经,面上阴狠宛若挂着寒霜,手腕上青筋凸起,面色铁青,眸色殷红清冷。
浑身散发阵阵煞气,隐约间能感受到空气扭曲,气氛降到冰点,一片死寂,宛如一座泰山压顶,压在跪在一旁的云玲心尖上,令她难以喘息。
凑近一看,宣纸上面落款的名字,是胤禛的名字和端嫔的名字。
这是诅咒俩人共赴度黄泉路呢,给活人抄写地藏经焚烧,可真阴毒。
写好之后,德妃面无表情把佛经置于烛火上,眼睁睁看着炽热的火苗一点点吞噬,直到即将烧到指尖时,她才轻轻一扔,灰烬在空中摇曳缓缓落在地上。
德妃面露讥讽,轻藐笑道:“真是白眼狼,人家随手扔块骨头,就眼巴巴凑上去啃了,也不怕崩了牙。”
“以虎谋皮,本宫看你能有几时好,幸好,天佑本宫,让本宫的胤祚归来。”
不过是没了一个贱种罢了,她又不是不能继续生,送给端嫔有何不可?
这念头刚冒出来,心中怒火直冲天灵盖,另一道声音大声呵斥:就是不可,他是你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闯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孩子,胤禛此生只能是你的儿子,他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液。
端嫔一届贱婢,岂能取而代之,成为他的额娘,只要你好好对胤禛,胤禛一定会顺着天性,回归到你身旁,且,不管你生多少个孩子,胤禛都是从你腹中爬出来的。
另一个声音冒出来回怼:若非他背刺本宫,成了白眼狼,本宫岂会舍弃他?
当年,本宫也是念着怀胎十月不易,念及母子亲缘,暗中小心翼翼寻找各种机会和他相见,却全都被这个孽子训斥,说本宫不过是一届宫女爬床,贱籍出身,不配成为他的额娘。
只有佟佳氏那个贱人,不会生养的女人,只会抢别人儿子,欲想取而代之才配当他的额娘,他此生就只有佟佳氏一个额娘,不希望本宫于他相见,还说本宫居心不良。
本宫还能生,本宫的胤祚也归来了,本宫压根就不稀罕胤禛这个孽种,若非没有选择,本宫恨不得在这个孽子生下来那一刻掐死,也好过为她人做嫁衣。
在心中怒斥后,两道声音莫名消失匿迹,渐渐没了动静,德妃借机缓过神来。
双手抚上肚子,动作轻柔,眸中的冷意一瞬退尽,取而代之的便是温柔,阴沉的脸色,有些僵硬,嘴角微翘,整个人看着阴嗖嗖的十分诡异。
云玲见状,脑袋越发压低,努力蜷缩身子当个鹌鹑,降低存在感。
“去给咸福宫送一份礼,就说本宫祝他们母子俩阖家欢乐。”贱种就要有贱人收,这才能阖家欢乐。
是他先不要自己的,别怪自己容不下他。
“嗻!奴婢这就去。”
听见德妃阴冷的嗓音,云玲下意识吓得一哆嗦,连忙应声,囫囵起身抬脚出去。
永寿宫。
“皇上把六阿哥的玉蝶改到端嫔娘娘名下了,今后,端嫔娘娘不管是名义上,还是玉蝶上都是六阿哥的额娘,祖宗认可,宗亲认可,德妃娘娘怕是真的失去六阿哥了。”金宝快言把消息转达给林琉璃。
言语间,不免泄露出对胤禛的怜悯。
六阿哥也真是可怜,小小年岁就得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才能算计到一席之地。
生母在世,连换两母,最后既是生母也是养母。
若是懿仁皇后还在的话,六阿哥作为中宫皇后的养子,怎么说都算半个嫡子,且按照懿仁皇后娘娘对六阿哥的宠爱,必定会借用佟佳氏的力,为六阿哥做打算。
不管是力争那把交椅,还是为他谋求一条活路,铺路获封亲王爵位,都是轻轻松松的,何至于此,落到生母嫌弃,暗中磋磨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
听见这话,林琉璃直接笑出声了,眼泪花都溢出眼眶之外,扶肚歪靠在靠枕上喘息。
“哎呦,本宫肚子疼,这蠢货……哈哈哈,蠢货竟把鱼目当珍珠,真宝丢了都不知道,本宫还真是头一次,清楚领会什么叫买椟还珠。”
这蠢货,明明是当太后的命格,天生命贵,非得把凤毛扒光,当掉毛的鸡,真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真是大快人心,她还想怎么把胤禛弄死,或是把这孩子送给那个嫔妃当儿子,绝了德妃太后命格,谁承想,这女人还真是有能耐,硬生生把自己作死,尤不可知。
不仅解决了她的烦恼,还让她出了一口恶气,爽快,乳腺通了!!!
“娘娘小心点,别笑岔气了,以免拉肚子。”见林琉璃笑得花枝招展,歪倒在靠枕上扶肚哈哈大笑,喊疼的模样,金嬷嬷无奈凑上前给她边揉肚子顺气,边哄道。
浑身舒爽的林琉璃忙催促金宝道:“快去私库里挑几个好的,给咸福宫送过去,礼比往常重两分,就说本宫恭贺他们母子团圆。”
总算是了却心事了。
“嗻!”
向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竟能敞开金库“大出血”,就了恭贺和她没有交集的人。
这可不是娘娘的一贯作风,金嬷嬷和金宝隐晦见面面相觑,皆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压下心中困惑,抬脚出去忙活。
随着林琉璃的厚礼一出,后宫嫔妃们也纷纷比照她的礼薄两分送过去,一时之间,咸福宫门庭若市,炽手可热,来往贺礼的人众多,上门巴结的也不少,但嫔位以上的主子娘娘们,有点默契在身上,一个都不冒头,全都派奴才出面。
傍晚,胤禛辞别端嫔后,回到东三所,屁股都还没来得及沾凳子,就被胤礽的人拉走,直奔毓庆宫。
脚刚踏入院子,听见动静的太子等人,立即起身相迎。
胤礽面露喜意,恭贺道:“恭喜六弟母子相聚,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们兄弟几个,便想着给你摆一桌庆祝一下,谁知端嫔娘娘不愿放你归来,就硬生生等到现在,幸好,眼下天色未晚,还能看清盘中菜,快入座。”
“胤禛谢过太子。”胤禛快速抱拳作揖还礼,恭敬道。
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迅速掠过众人,把众人各色表情尽收眼底,调整好情绪,不苟言笑。
胤礽自然走到胤禛身旁,伸手搭在他肩上,轻拍两下:“你我兄弟间,何需这般客套?”
“以后唤我二哥便好,太子称谓是叫给旁人听的,现在院中全都是咱们兄弟自己人,放松点,别太紧绷了,好好的孩子,硬是装成小大人,一点都不好玩。”
“谢二哥!”
胤禛余光襒了一眼肩上的手,感受到它的重量后,悄悄抖了抖肩,没把手抖下来,微微蹙眉,面无表情从容道。
“快入座。”作为东道主,胤礽立即松开胤禛的肩膀,招呼大家入座。
与此同时,心中无比庆幸,胤禛和他一向要好,此人,若是好好对待,今后,绝对成为一大杀器,胤褆还如何和他斗?
在庆幸的同时,也心疼胤禛的遭遇,明明生母在世,却一而再再而三,被当成蹴鞠踢来踢去。
养母懿仁皇后,若还在世的话,以胤禛的才智,要是起了异心,怕是比胤褆还要难缠。
半个嫡子的尊贵程度,直逼他这个正经嫡子,幸好,懿仁皇后薨逝,胤禛被遣送回德妃娘娘身旁,最后被生母嫌弃,改玉蝶到端嫔娘娘名下。
真是越混越回去,此一时彼一时,身价越降越低,想翻身,不得皇宠的女人,加上不得皇宠的自己,难如登天。
“这是我和胤裑送给你的砚台和墨条,恭贺六弟一世安稳,四季无忧且长乐。”说着,胤熙从随身奴才手中接过贺礼递过去,恭贺道。
“多谢四哥和五哥!”
胤禛话音刚落,三阿哥忙不迭阴阳怪气道:“六哥好福气,此生,连换三母,古有孟母三迁,今有……”
“老三,你若是吃饱了便先喝口茶润润喉,别多言,今日大喜之日,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等三阿哥说完,胤礽迅速打岔,余光紧盯胤禛面部表情,见他有一瞬面露不悦蹙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快手亲自给三阿哥斟茶怼到他唇边,以此封口。
胤熙等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给胤禛夹菜,把话题岔开:“三哥有口无心,功课连夫子都说道几句过,六弟别放在心上。”
“快尝尝这道佛跳墙,这可是二哥亲自盯着小厨房弄的,味道好极了。”
说完,扭头看向胤礽笑道:“等会回去时,请二哥施恩,命奴才抄一份方子给我,待明日我也好借花献佛,拿给我额娘尝尝。”
“哥哥说的对,佛跳墙味道好极了,我也爱吃,明日去给额娘请安,正好让小厨房弄一盅来吃。”忙着塞饭的胤裑,忙里偷闲抬头附和胤熙的话。
是哥哥的小跟班,捧场王没错了。
有了台阶,胤礽也没让场面陷入尴尬,大方道:“小事情,何需用施恩此等严肃的言词,你我兄弟间,放松些,相处起来反倒合意一点。”
“明日,待我向敏皇额娘问安,我许久未曾见到敏皇额娘了,等我有空时,再同你们去给敏皇额娘请安。”
客套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过耳不过心。
胤熙抿嘴一笑,感念道:“多谢二哥,额娘也念着您,只是知晓您功课繁忙,便也叨扰您。”
俩人你来我往的打太极,其他人也没闲着,拉帮结派,搞小动作。
忙着灌酒,这可是难得可以饮酒的机会,可不就是喝个痛快才善罢甘休。
“三哥酒是什么味道,你快尝尝告诉我,我哥和额娘不让我喝。”胤裑悄咪咪伸手攀上三阿哥的肩膀,强行把人拉到跟前,凑着脑袋低声询问道。
说话间,酒杯已满,余光边小心翼翼警惕忙着交谈的胤熙,还不忘推杯催促三阿哥:“快尝尝,可别让我哥注意到了,不然我这屁股非得挨两巴掌。”
额娘总说他年幼,饮酒伤根基,可三哥等人也没比他大几岁啊!
同样的年岁,人家额娘都不拦着,就他们兄弟俩被管束着,连吃喝都不痛快。
被这一哄,三阿哥连忙举杯痛饮一口,辣得嗓子涨疼,却极要面子,强忍不发,憋红了脸,眼泪汪汪的,迅速抬手拭泪,梗着脖子嘴硬道:“味道极好,果然是神仙佳酿。”
说完,急匆匆把酒杯甩在桌面上,猛灌几杯茶水,还不忘讥讽胤裑:“你也不小了,老是怕额娘,能成什么大事,想喝就喝,难不成你额娘还能因你喝两口酒,就把你打死?”
“一点爷们的气概都没有,娘们唧唧的,今后还怎么成就大事?”
“三哥英雄豪杰,我自是比不上的,我就听额娘的话,我额娘疼我,我知她不易,不想忤逆额娘,既然三哥好胆量,酒量必定也是响当当的,今日,让我好好瞧瞧,三哥能痛饮几碗。”说着,直接抱着酒坛子给三阿哥斟满酒,端着酒碗抵在他唇边,亲自投喂。
话都架到这了,下不来台的三阿哥,看着溢出碗外的酒水,紧张咽了咽口水,但为了不怯场,硬着头皮痛饮几口。
“三哥好厉害,三哥今后肯定是大清的巴图鲁,不像我这只听额娘话的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来来来,您再多喝几碗。”
胤裑忙不迭连灌三阿哥几碗,连给他喘息说话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其他人也没闲着。
“六弟大喜,大哥敬你一个,有了归处,也不至于孤苦无依,今后,若是有需要,大哥永远都在,你只管知会一声,能帮上忙的,大哥绝不推辞。”
胤褆趁胤礽忙着和胤熙搞好关系时,撬墙角,给胤禛斟酒,看似掏心窝子的话,实则讥讽胤禛没人要,他就勉为其难收留这个小弟,当然要是他没有这个眼力见,凑上来的话,他也不会觉得遗憾。
左右一点损失都没有,无用之人,能撬走是胤礽的损失,撬不走,能离间这两人之间的感情,给他们添堵也是好的。
胤禛也不是个蠢的,当然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假笑举杯相碰,悄咪咪抬高自己的杯子:“当然,大哥永远都是大哥。”
血脉天性罢了,今后,谁跪谁臣服都还说不定呢!
此一时彼一时,人生漫长,皇阿玛在世,除了太子和两个封了亲王爵位的之外,大家都在同一个赛道里,难分尊卑,胤褆能办的事情,他何愁办不成?
各怀鬼胎的两人相视一笑,碰杯痛饮酒水,接连几轮车轮战灌酒后,桌面上,唯一清醒的也就吃货胤裑,和忙着交际的胤熙,胤礽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