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凉水兜头浇下。
崔吉在地上打了个寒颤,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老者的脸,嚅了嚅唇瓣,“福、福伯!”
福伯吁了口气,“醒了就好,赶紧起来吧。”
崔吉支起身子,“嘶!”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呲牙咧嘴,“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福伯摇头短叹道,“堂堂八尺男儿,居然晕血!啧啧!”
崔吉一边倒抽凉气一边揉着后脑勺,站起来,余光瞄到那扇“躺”在地上的门,忽然如回光返照一般,大声“哎呀”一声,急忙问福伯说,“栢小姐呢?她、她没事儿吧?”
福伯一边正在水盆里清洗染血的抹布,一边说,“离开的时候还是个活的,但后面就不好说了。那血流的,哗哗的。”
崔吉瞪圆眼睛,战战兢兢,目光颤抖地看着福伯,“您老可不要吓我!”
福伯指了一下地上的门,“你小子也真是,门上那么的大字都看不见。那门坏了,不能碰,一碰就倒……那丫头也真是倒霉!”
崔吉身子一晃,面如土色,“完了!厉总一定会宰了我的!”
福伯长吁短叹,“那丫头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估计我这店啊,也得关门大吉喽!”
——
栢锦童躺在病床上,安静如谜。
睡梦中的她,眉头紧锁,鼻翼微微地翕动,不甚安稳。
她又梦到了那个地方。
桃源村。
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瘦弱伶仃。
单薄的脊背被满满一铁箩筐的红薯叶压弯。
双手扶着膝盖,脚上穿着一双不合适的旧布鞋,一步一步,如蜗牛一般,极为缓慢地在回家的路上。
那条路,曲折,蜿蜒,漫漫。
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忽然之间,乌云聚集,狂风大作,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味。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她心急的不得了。
可越是着急就越走不快。
浑身大汗淋漓。
她渴望有个人能来帮她一把。
可不会有人来的,她知道。因为,她是站在上帝眼角的孩子,永远不会被眷顾。
她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心想:就是爬,也得赶在下雨之前爬回家去!
但,忽然之间,她仿佛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
她欣喜若狂。
她可以向“他”寻求帮忙。
慢慢地,抬起头。
果然看到路的尽头有一匹英俊的白马,正朝她驰骋而来。马蹄溅起尘埃,尘埃里混杂着青草与花瓣。
在白马的背上,骑着一个男子。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俊美如画。
她定定地站在小路中间,傻傻地望着他与白马。
彼此间的距离,近了。
她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他有着一双邪魅妖冶的凤眸,眸里盛满傲然与矜贵!
他高贵如仙,她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破烂的小村庄,也不该出现在她的世界!
她对眼前的俊脸感到十分熟悉。
却叫不出名字。
男子端端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隼,仿佛是在责怪她挡了她的去路。
一时间,她忘记了危险,也忘记了求助的话。
倏地,壮硕的马高高地扬起蹄子,一片浓黑的阴影将娇小的身形笼罩住,相比之下,她渺如蝼蚁,马仿佛要将她踩扁。
“啊——”
栢锦童在梦中叫了一声。
随即,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