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宴
短短不短2020-08-20 23:114,253

    许淳应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浅青大袖衫襦、手戴碧绿翡翠镯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古武阳听见声音时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站起来后觉得舒坦多了,他朝来人行礼道:“大夫人。”

    大夫人尚楚云眉眼和善,步履之间透露着名门闺秀的端庄做派,她摆摆手示意古武阳继续坐着,而后看向迎着自己走过来的许韶:“韶哥儿。”

    许韶指了指许淳的烧烤架子,说道:“母亲,淳哥儿正在做烧烤呢。”

    许淳也早将手里的烤串放下,上前来给尚楚云行礼:“大娘子。”

    尚楚云笑着受了这一礼,道:“前些日子,韶哥儿跟我说,淳哥儿你如今勤学笃志,才思也是敏捷得很。”

    许淳忙道:“是大哥谬赞了,我往日里着实贪玩了些,如今便只想好好读书。”

    以及好好搞小钱钱——许淳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想着。

    尚楚云点点头,露出了与前几日许韶看许淳时如出一辙的赞赏目光:“甚好!”

    三人又闲话了几句,许淳才想起来烤串还在烧烤架子上搁着呢,他暗道一声不好,急急转过身去,却见古武阳正站在架子前翻转着烤串,一点儿都没糊。

    许淳走过去,拍了拍古武阳的肩膀,笑道:“大阳,你真靠谱。”

    古武阳咧开嘴嘿嘿一笑,说道:“您去跟大夫人和大公子说话吧,我在这边看着就行。”

    许淳也没再推辞了:“好的,那辛苦你啦。”

    “大娘子,鸿哥儿,淳哥儿”,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许淳抬眼看去,只见来人身着粉紫交领罗衫,衣襟上绣着大朵盛开的莲花,本是一派淑女的气派,却因为手上死死拽着另一人的衣衫,步子凌乱仓皇。

    被拽着的人正是许鸿,许鸿一脸的不情不愿,完全是被拉着往前走,看上去似乎只要前面的人一松手,他就能立马转身跑开。

    两人到了近前,许鸿只得行礼:“大娘子,大哥。”直接将许淳当作空气忽略掉了。

    拉着许鸿的正是他的母亲,许府三夫人柳玲妙。

    柳玲妙恭恭敬敬地给大夫人行了礼,又看向许淳:“淳哥儿,你这烧烤做得可真是香,这香味都飘到我那云瑶阁去了,馋得我眼巴巴地赶紧就过来了。”

    许淳脑中拥有的原主记忆告诉他,许府的大夫人和三夫人皆是良善之人。

    原主许淳的生母名叫黄千琴,是许府的二夫人,在世时与许府老爷许正卿十分恩爱,羡煞旁人,奈何红颜命薄,在许淳只有五六岁大的时候,便突发急病去世了。

    从那之后,许淳便由大夫人全力抚养,平日在府中,三夫人也会时常照拂他。

    因此在许淳的印象中,大夫人和三夫人总是什么都依着他,但凡是不太过分的要求,基本上都会尽力满足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原主许淳娇纵的性格。

    “二公子,烤好了一些。”古武阳将几个烤串从烧烤架上拿了起来,递给许淳。

    许淳一手接过烧烤,一手拉开椅子,招呼道:“小娘,鸿哥儿,快来坐着,烧烤烤好了。”

    许鸿本来拉着脸想走,听见了许淳叫了他的名字,又有些犹豫地住了脚,正在纠结之中时,被柳玲妙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大家都落定坐好之后,许淳便换下了古武阳,亲自给大家烤烧烤。

    “淳哥儿,你这烧烤的味道,可当真是极佳。”柳玲妙尝过烧烤之后,赞不绝口。

    大夫人也点点头,接话道:“确实很不错,淳哥儿,难得你能做出这般食物。”

    许韶也是第一次尝,吃完了手上的之后,还起身去了许淳旁边,点出了自己喜欢吃的几样,劳烦许淳帮他多烤一些。

    “鸿哥儿,你觉得这烧烤味道如何?”许韶闲步朝着许鸿走了过来。

    许鸿正专心吃着手上的肉串,冷不防被点名,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对上了大哥许韶的视线。

    他又飞快扫了眼许淳,见许淳并没看自己,便别扭地转过了头,低声说道:“还行吧。”

    许韶看着许鸿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

    慢慢来吧,缓和关系也是需要时间的。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离开东渐轩,各自回了各自的院中。

    许淳跟古武阳一起收拾残局,顺便问道:“上次我说要盘的酒楼,你去谈好了吗?”

    古武阳将一大把竹签合拢捏在手中:“谈得差不多了,店主愿意卖给您,只是价钱比您估计的要稍微多一些。”

    许淳:“高点儿没关系,尽快盘下来吧,早点开张,那点钱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出来了。”

    第二天,许淳依旧背好大书箱,准备和许韶一起去学堂,意外的是,他一打开门,就看见许鸿和许韶并肩站着。

    许淳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他昨天看书看到太晚,以至于眼花了,要不然,还是回床上再补一觉好了。

    “淳哥儿,怎么愣着不动?咱们该出发了。”许韶站在不远处朝许淳挥了挥手。

    许淳回过神来:“啊……来了来了。”

    许淳刚朝着他们踏出一步,就见许鸿将头一转,直接别开了脸没看他了。

    看来不是做梦,许淳耸耸肩,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路上,三人坐在马车里,许韶面色愉悦,说道:“今日是咱们三兄弟第一次一起去学堂。”

    许淳心道,您大可不必总结一下,现场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很高兴。

    许韶见无人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今早我才刚出院门,就见鸿哥儿也正好从院中出来,于是叫了他一起去学堂,这便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哈哈哈。”

    “…………”相处了这么几天,许淳才发现许韶竟还有这种自嗨的属性。

    到了学堂里面,许韶将书箱放到位子上,一手一个地招呼着:“淳哥儿,坐我右手边吧,鸿哥儿,你就坐在我前面的位子吧。”

    许淳抽抽嘴角,他算是看出他大哥许韶想干什么了,八成是想让自己和许鸿多相处相处,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三人坐定后,便看见学堂之中不少学子都扎堆坐在一起,嘴里咕咕哝哝的在说着什么。

    许淳没太在意,从书箱中拿出书和笔墨纸砚摆好,而后提起了毛笔,在纸上开始画起了什么东西。

    乔群跟别人说得正起劲,一回头看到了许鸿,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朝着他走了过来。

    “鸿哥儿。”

    许鸿答应了声,主动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鸿哥儿你还不知道吗?”乔群坐到了许鸿右手边的座位上。

    “知道什么?”许鸿不解。

    “昨日县里来了位贵人,是我爹亲自去迎的。”许鸿大着嗓门说话,一副哗众取宠的样子。

    知县许正卿如今不在云梦县,便由二把手县丞来处理大小事务,乔群他爹乔安贤正是云梦县的县丞。

    “贵人?哪位贵人?”许鸿问道。

    乔群离许韶也近,刚刚他所说的话许韶也都听见了,此时也有些好奇,便抬起眼望向他。

    乔群十分享受这种被大家注目的感觉,他得意洋洋地说道:“那位贵人,便是当今宣凌侯的公子——梁襄梁小侯爷。”

    说起宣凌侯梁定,大宋上下,从朝臣到百姓,无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宣凌侯梁将军?”许韶重复了一遍,说话时眼里闪着敬佩的光芒。

    “没错。”

    平元五年,当时的梁定还只是大宋的一名将军,并未被封侯。时值宋辽之战,大辽派出国内最为彪悍的精兵,与大宋军队战于水川寨。

    当时率领军队在前线作战的守将是镇边军东路巡检刘仁,刘仁是个文官,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而大辽此次的进攻似乎是早有预谋,辽军兵分四路,从水川寨的四面进攻,将大宋士兵团团围住,活活困在寨内。

    眼见寨内存粮即将告罄,大宋三万兵马就要饿死寨中,弹尽粮绝之际,梁定率领五千人马前来救援,在水川寨周围与大辽军队展开一场生死激战。

    那一站,梁定手持利剑,独自一人斩杀五个敌方将领,手下的士兵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用一个个血肉之躯生生冲开了一条通往水川寨的路,为寨中三万兵马创造了生的机会。

    大宋的年轻战士们在梁定的率领下势如破竹,最终以远少于大辽的兵力赢得了战争,击退了敌人。

    从那场仗之后,梁定将军便成了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更是得到皇帝的赏赐,被封为大宋的宣凌侯。即使在以文为尊的北宋,他的地位也是不可轻易被撼动的。

    平元七年,宋辽再次开战,然而,结果却令人匪夷所思。在这场战争中,大宋被辽国打得溃不成军,将领纪倡叛变,成了卖国贼。当时与纪倡一起率兵的梁定也被皇帝迁怒,发配去驻守边疆。

    “宣凌侯是我们大宋的英雄,想来,梁小侯爷肯定也……”

    “吵什么?都各自回到位置上坐好。”余夫子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脆黄的《论语》,一进门来,他就看见学生们扎堆坐在一起,也不知温习一下昨日所学的东西,便气不打一处来。

    乔群被余夫子吼得瑟缩了一下,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余夫子正襟危坐,朗声念道:“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孔子言,做人,应当立志于求道,立足于德行,行事须得有仁义之心,也要博古通今,游乐于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之中。

    余夫子念完后,便想叫一位学子说说见解,他抬起眼皮朝下面的学子们看去,只一眼便看见了埋着头,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的许淳。

    上课不专心,许淳,就是你了!

    “许淳,你来说说,此句当如何解。”余夫子沉声说道。

    许淳在课堂上开着小差被点名,却丝毫不慌张,看起来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低头看着桌上的书,思索了片刻,答道:“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

    余夫子向来不喜在自己讲学之时有学子不认真听学,点了许淳之后,他便眯着眼睛,想看看没听自己讲学的许淳能说出个什么来。

    随着许淳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个字眼,余夫子眯着的眼睛渐渐睁大,直至在不知不觉之中站起身来,凝神听着许淳说话。

    “善!”待听完许淳所阐述的义理之后,余夫子连连点头,“你所讲的义理,字字切中要点,相当不错。那么,你且再说说此句该如何破题。”

    许淳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思索了片刻,继而答道:“此句的破题,学生觉得,不如就从先后之序,轻重之伦来讲。盖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

    “大善!”双鬓早已花白的余夫子此时像是看了一场烟花的小孩子,面容上带着不可思议和惊艳绝伦的表情。

    众学子听完许淳的话后,细细思考之下也品出了其中的味道,纷纷回过头来看向他,带着赞赏和钦羡的目光。

    许淳说完了该说的,还没等余夫子回过神来,便自己坐下了,他明目张胆地拿起毛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余夫子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举动,却也不打算指出来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去了。

    没办法,谁让此子不听学,却还是能言之有理,破题精妙绝伦呢!

    许韶也瞥见了许淳桌上铺着的纸,一眼看过去,仿佛画着了什么东西。

    许淳注意到了许韶探究的目光,便指了指桌上的纸张,轻声说道:“等散学后我给大哥看。”

    散了学后,许韶叫上许淳和许鸿,正准备一起坐马车回家,乔群却三步两步地从背后冲了过来:“韶哥儿,鸿哥儿,等等我。”

    三人止住脚步,乔群喘了口气,说道:“今日我父亲为那梁小侯爷设了接风宴,你们晚上可想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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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

  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摘自朱熹的《论语集注》,述而篇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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