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姬玉莲醒来时顿觉头昏脑涨,她伸出手轻轻按压着疼痛的额角,稍稍起身,拥被而坐。
不一会儿,外间服侍的宫婢就端着玉盆软帕,锦服华珍,鱼跃而入。隔着重重纱帐,为首的宫婢谦卑的跪下,低顺着眉眼,轻声询问:“夫人可是醒了?奴婢进来服侍可好?”
待额角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后,姬玉莲才缓缓启唇:“进来罢。”
她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淡淡沙哑,又夹杂着慵懒柔媚,每一个字尾都是婉转又惑人。
那宫婢应了声,从容地吩咐身后的其他人各司其职,然后走到锦榻前,伸出手将两边的纱帘挽起,接过身后一个侍女承盘上浸过露水的软帕,屈膝递给姬玉莲,等到姬玉莲洗漱完毕,她才起身接过另一个侍女送来的衣物,一件一件的仔细且小心的装戴在姬玉莲的身上。
梳妆镜前一身绯色宫装的绝色女子仔细打量着为她绾发的宫婢,出声问道:“你是谁?本宫为何从来没见过你?”
青菱放下手中的玉钗,走到姬玉莲的身侧俯首跪下,语气恭敬:“回禀夫人,奴婢青菱,是大王派来服侍夫人的。”
“青菱?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从今日起你就是清莲殿的掌事了,起来吧。”姬玉莲看着跪在身侧的女子眉目清秀,笑容讨喜,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谢夫人。”
青菱谢过恩,起身后继续拿着梳子为姬玉莲绾发。等到姬玉莲传膳的时候,一旁的檀木桌上早已经摆放好了珍馐美味。
青菱拿起银著一边为姬玉莲布食一边说道:“夫人,这些都是大王临走时吩咐好的,都是夫人喜欢吃的菜。”
姬玉莲唇角微微挑起,刚刚落座,就看见墨清殇身边的内监带着人,一脸喜色的走进来。
“拜见倾玉夫人。”
内监俯首叩拜,在姬玉莲的示意下站起来。
姬玉莲素手执起汤匙,轻轻搅拌着面前的一碗芙蓉莲子粥,她看着内监满脸笑容问道:“内监这么早来清莲殿是有什么事吗?”
这内监是墨清殇少年时期便跟在他身边的,姓冯,单名一个安字。他是看着墨清殇从一个稚子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帝王的,其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所以前朝后宫想要巴结他走后门的人数不胜数,可偏偏这冯安圆滑的很,既不帮忙也不得罪人。也正因为如此,墨清殇对他很是放心。
而今日,冯安是奉了墨清殇的命令前来给眼前的这位倾玉夫人送东西的,早在昨日墨清殇吩咐他准备东西的时候他就看清楚了大王对这位倾玉夫人的真心,想来,大王是真正爱着这位的。
冯安想到这里就对姬玉莲笑眯眯地说道:“奴才是奉了大王的命令给夫人送一样东西的。原本大王想亲自将这东西送给夫人,奈何夫人昨夜喝醉了,所以今晨大王便嘱咐奴才一定要亲自将东西送到清莲殿。”冯安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内侍将东西呈上。
姬玉莲看着他将内侍递上来的精致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精巧的玉石,姬玉莲伸出手将它拿起来,握在掌心把玩着。那是一枚用暖玉雕刻而成的莲花,每片花瓣上都有着细小的纹路,栩栩如生,莲蕊饱满丰润。这暖玉触手温凉,不一会儿就散发出淡淡的温度,实在是一个无价之宝。
“这是……”
冯安见姬玉莲对这暖玉莲花爱不释手,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谄媚道:“这玉是大王亲自从上百块玉石中挑出的一块成品极佳的暖玉,也是大王一笔一划亲手雕刻的。夫人,恕奴才多嘴,大王对夫人的用心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奴才跟在大王身边这么些年,也是头一次见大王把谁放在心上这样的疼着,护着……”
冯安的话,让姬玉莲回想起这些时日墨清殇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心里瞬间溢满甜蜜,片刻她站了起来笑了笑,说了句:“赏。”
“谢夫人。”
送走了冯安,姬玉莲也用完了早膳,她一个人坐在清莲殿外的长廊处,专注地看着躺在掌心的一处温润。
“暖玉莲花……玉莲……”
轻柔如梦呓般的呢喃从那张红唇倾泻而出,远远的便能瞧见她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还有熠熠生辉的璀璨星眸。姬玉莲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那个眉目清俊,眼神温柔,宛如谪仙般的男子,只是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心中那个人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起来。仿若不经意间,他一个关心的眼神、一抹宠溺的笑意、偶尔害羞时的脸红便一点一点的渗透她的心间,在里面生了根,发了芽,让她不得不想着他,然后……一点点的爱上他。
爱上他?
姬玉莲皱起眉头,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她爱上他了?她……爱上……墨清殇了?
握着暖玉莲花的手逐渐用力,疑惑覆上她的眼睛,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用力握着它,是不是不喜欢?”略带戏谑的声音从姬玉莲的身后传来,紧接着男子墨色的华服就映入眼底。
姬玉莲微微愣住,慢慢收敛起眼中的情绪,手指微微放轻力道将暖玉莲花举到墨清殇的眼前,语调里带着调侃:“大王让冯安一大早的打扰臣妾用膳就是因为这个?”
墨清殇皱了皱眉,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故作生气地说道:“他在你用膳的时候送过去的?这个奴才真是一点也不会挑时候!”
“冯安说这东西是大王您一笔一划亲手雕刻的,还说大王这样的举动可是从未有过的……不知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墨清殇勾起嘴角,笑的漫不经心,眼神却是很满意冯安的一番说辞:“孤不过是前几日得到了一块上品玉料,就想着给你弄个小玩意,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索性就雕了个莲花出来,瞧,这不是正好与你的名字相得益彰吗?”
姬玉莲笑出声,看着他的眼尾眉梢都带着惑人的媚意:“大王这么做,可是在讨臣妾的欢心?”说着她的身子微微倾斜,眼睛看向别处,语气陡然便的忧郁起来:“大王这样对臣妾,真是让臣妾感激涕零,只是大王这么做不又让那些个朝臣妃嫔议论臣妾惑主,说臣妾是个祸水。”
“呵呵,”墨清殇无奈地笑着,“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祸水又如何?孤还养不了你一个祸水吗?”
“哈哈哈哈。”姬玉莲娇笑着,那双星眸愈加明艳肆意起来,“这话可是大王自己说的,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在臣妾身上。”
墨清殇无奈的拥住她,彻底投降了:“好好好,是孤自己说的,是孤想讨夫人的欢心。所以呢,孤今日准备带夫人出宫走走,夫人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出宫?”
“是啊,见你最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所以我打算带你去宫外看看,玉儿,你还没见过孤竹王都的模样吧?你想不想看看?”墨清殇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身旁坐下。
“想!”
孤竹的王都虽然不似郑国那样繁华喧闹,但也是另一番安定祥和的景象。
姬玉莲坐在马车里,掀起车窗上面的纱帘看着外面人声鼎沸一片热闹的景象,眼睛里充满了兴趣。
“要不要下去走走?”
原本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墨清殇此刻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对面露出稚童般天真好奇的姬玉莲。
姬玉莲转过头看着他,思考了一小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墨清殇并未说话,只是敲了敲车壁,马车就渐渐停了下来,他率先走了下去,然后一手掀起车帘,一手朝姬玉莲伸出,笑着说:“来,把手给我。”
姬玉莲讶异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又抬起头看了看墨清殇,最后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下了马车,两人如平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在热闹的街上悠闲的逛着。
“等一下,”墨清殇突然对姬玉莲说道,然后在姬玉莲好奇的目光下走向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这花怎么卖?”墨清殇指着小姑娘花篮里面的一只桃花问道。
“六文钱。”
“给,不用找了。”
墨清殇付了钱,接过小姑娘手里的花递给身边的姬玉莲。姬玉莲盯着他手里的桃花,眼里露出戏弄的意味:“你送我桃花,难不成是想让我多几个桃花吗?”
听着她话里面明显的戏弄之意,墨清殇不高兴的皱起眉:“不过是看这花长得好罢了,怎么倒成你伶牙俐齿的武器了?既然这样,还是我拿着比较好。”说着,墨清殇便要伸手去抢。
姬玉莲往旁边一躲,唇边的笑意不减:“怎么?难道宫里的那些还不够,大王还要再给玉儿添一个姐妹不成?”
墨清殇伸手一用力就将姬玉莲勾进自己的怀里,微微抿起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吐息:“玉儿,你这样,可是醋了?”
姬玉莲双颊微红,她用力推开墨清殇,加快脚步往不远处的如意阁走去。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某个人愉悦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