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和雨乍晴,趁着这明媚时光,王后姜姒鸾在群芳园设宴,后宫诸妃皆在受邀之列。
群芳园中清风悠扬,鸟语花香,绿荫深处的一条小路上一抹绯红色的身影在一片梨花树中若隐若现,那张容色倾城的脸在一片雪白的映衬下更加娇艳。
墨清殇缓缓走进群芳园,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色。他不忍心破坏此时此刻眼前的美好,便轻轻挥手遣退身后的宫人,一个人放轻脚步的走到那人的身后。
“原以为你爱极了莲池中的那些绯色,没想到你也喜欢这样纯洁无瑕的颜色。”
耳边忽然响起的低沉嗓音让姬玉莲微微吃惊,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人,笑的眉眼弯弯。
“梨花清香扑鼻、玉雪可爱,又象征着纯洁无暇,我为什么不喜欢它?”姬玉莲话音微顿,她微微仰着头望着他含笑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清殇伸出手无限缱绻地将她的一缕秀发勾在指间把玩,然后将落在发上的梨花花瓣轻轻拂掉,笑着说道:“梨花虽好,可是我却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姬玉莲不甚明白的看着他,等他说出答案。
墨清殇看着她明媚的脸,笑容减缓:“梨即是‘离’有分离的意思,所以我不喜欢。玉儿,我不想与你分开。”
“你不想与我分开,难道是因为你喜欢我?”姬玉莲眨着眼睛,里面的狡黠一闪而逝,“况且,梨花也有永不分离的意思啊~”
“傻瓜。”墨清殇低低的笑着,在姬玉莲毫无防备的时候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里,“我不是早就说过,我喜欢的是莲花吗?”
他看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深情的似乎能醉了这一树的梨花:“翠袖凌波,红裙曼妙。纤尘不染,艳而不妖。”
“王后在看什么?”不远处,一个粉裳女子走到姜姒鸾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起来:“哟,那不是大王和倾玉夫人吗?”
她悄悄瞄了一眼姜姒鸾的脸色继续说道:“之前只是听说这位郑国来的公主天香国色,令大王一见倾心,直接封为了夫人,还赐了封号。原本妾身还不相信,如今远远的瞧着一个背影便如此的气势撩人,可想而知该是怎么样的倾姿绝色,怪不得大王会如此厚爱!”
这个粉裳女子乃是孤竹国中一位将军之女,姓楚名婉。身态绰约,性情娇柔,入宫一年被封为贵人,在姬玉莲到来之前也是个颇为得宠的妃嫔。
楚贵人一边说着一边掩唇娇笑,察觉到姜姒鸾不悦的神色开心地笑道:“瞧瞧这光景,连妾身都觉得大王与倾玉夫人真是天作之合……王后不这么认为吗?”
“够了!”姜姒鸾狠狠的瞪了楚贵人一眼,冷漠地讽刺她:“天作之合?楚贵人当真是这么想的?呵呵,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前些日子令堂刚进宫看望过你,昨日令尊就给大王上书,说大王独宠倾玉夫人,会引起后宫妃嫔的不满,此举实为不妥。呵……本宫到时想知道令尊是如何得知后宫之事的?”
楚贵人的表情微微一滞,一边转移视线一边掩饰眼里的慌乱之色:“王后这是哪里的话,难不成王后认为是妾身要求家父这么做的吗?妾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又怎么敢妄议朝堂呢?妾身还要去那边看看就不打扰王后的雅兴了。”说完,楚贵人便提着裙子走了。
楚贵人走后,姜姒鸾看着梨花树下情深意浓、卿卿我我的二人,眼眸里的嫉妒似乎要喷涌出来,握着花枝的指尖已经泛白。过了许久,她满心醋意的甩袖而去,徒留泥土上一根被折断的花枝彰显出她曾驻足的痕迹。
另一边。
墨清殇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对姬玉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姬玉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不一起参加王后的宴席?”
“不了,”墨清殇摇了摇头,抬手刮了刮姬玉莲俏挺得琼鼻,“我不过是看折子看的有些困乏,就出来走走,路过群芳园就见你一人站在那里就不自觉地想要逗逗你……玉儿,你若是嫌宴上无聊,便早些回清莲殿,等我忙完便去找你。”
“好。”
回到宴席上,姜姒鸾的脸色一直不好,身边的宫人也服侍的战战兢兢。过了一会等到所有人都入席了姬玉莲才姗姗来迟。
她这样更是让姜姒鸾心生不满。
“倾玉夫人好大的架子,让这么多嫔妃都等着你一人。”姬玉莲刚刚入座,对面的楚贵人就出声为难,其他一些对姬玉莲早就不满的妃嫔都在一旁幸灾乐祸,想着王后该如何发作。要知道王后姜姒鸾的善妒可是出了名的!
“不过就是来晚了些,又有什么不打紧的?”姜姒鸾凤眼微挑扫视了一圈那些窃窃私语的妃嫔,接着笑着对姬玉莲说道:“不过既然妹妹来晚了,就照着规矩,自罚三杯吧。”
姜姒鸾的一番话出乎在场所有妃嫔的意料,她们略带惊讶的看着她,然后就听到姬玉莲清冷的声音:
“谢王后。”
墨清殇批完折子,走出宫殿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沉的天色,问身后的内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内监弯下腰身,恭谨地回答道:“快到戌时了,大王是要去清莲殿吗?”
墨清殇默默地点了点头,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唇瓣微微弯起,对内监吩咐道:“去备一些醒酒汤和莲香露,说不定一会儿会用上。”
“诺。”
墨清殇带着人往清莲殿走去,还未到清莲殿,他便听到殿内宫婢的劝阻声还有女子娇柔婉转醉意朦胧的嗓音。
“怎么回事?”墨清殇快步走进殿内,见到散落一地的凌乱衣衫还有正中央那个半坐在地上,双颊微赦,发丝凌乱,眉目迷离的倾城女子。
姬玉莲身边的宫婢见是墨清殇,连忙跪下请安,其中一人回答:“回大王,夫人从宴上回来时便喝醉了,奴婢们本想服侍夫人沐浴,可夫人就是不肯,连醒酒汤也不愿喝,现在……”那宫婢欲言又止,只好看了看墨清殇又看了看身旁的倾玉夫人,一脸为难之色。
墨清殇了然,他微微抬起手阻止了宫婢尚未说完的话,对他们说道:“这里交给孤就好,都下去吧。”
未在姬玉莲身边的宫人互相看了看,低下头轻轻应了声,便低着头陆陆续续的退出清莲殿,跟着墨清殇的内监也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好后带着人离开了,临走时还体贴的替二人关上了殿门。
等到殿中清静后,墨清殇才一步一步的走到醉眼迷离的姬玉莲身边。
他弯下腰,好笑地看着神志不清的她,无奈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将人抱了起来,慢慢的走向冒着热气的浴桶。将姬玉莲放进水里后,墨清殇才看到她出神的盯着他,那醉眼朦胧的样子让他的心一瞬间柔软了起来。
“怎么喝的这样醉?我不是说了不喜欢那儿就早点回来吗?下次真不该让你喝这么……”
墨清殇后面的话被一片柔嫩的唇瓣堵在嘴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容颜和那双明明带着醉意却非要清醒起来的倔强眸子,在一瞬间的惊诧之后,便用力的搂住那软绵绵的娇躯,细细的品尝起那甜美的滋味。
过了好半响,墨清殇才微微放开姬玉莲,看着她红着脸,浑身湿透的娇羞模样,一股邪火从他体内蹿了出来。
“唔……清殇?”姬玉莲软糯糯地开口,眼睛用力的眨了眨,怕眼前的人是幻觉。
“嗯,是我。”
墨清殇的嘴角笑意盈盈,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温柔了起来。未等姬玉莲有所反应,便拿出一条干净丝绒布裹在她的身上然后抱起她走至锦榻边上,轻轻的将她放下,随后坐在她的身边伸出手理了理有些凌乱地发丝,然后拿起一块软布轻轻的擦拭起来。
“来,把这汤喝了。”
墨清殇说着便从一早准备好的暖盅里乘出一碗醒酒汤,递到她的嘴边。
姬玉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乖巧的接过那碗醒酒汤咕咚咕咚地将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真乖!”墨清殇将碗放在一边,笑着夸奖她,待擦净她唇边的汤渍后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里,握着她纤细的手听着她柔柔地问道:“清殇,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墨清殇的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情,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想要对你好,想好好的疼你、爱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这一生唯有你姬玉莲一人便足够了。”
墨清殇说完,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只见怀中的小女人甜美的睡颜。他微笑着叹气,轻轻的将姬玉莲放在锦榻上,给她盖好被子,刚要离开却发现衣角被一只素手牢牢的抓住,他顺着手臂看过去,只见那人半梦半醒间,一声梦呓清晰的落在他的耳边,让他平静的眸中泛起层层涟漪,整颗心都被填的满满的。
她说:“清殇,你亦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