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殷恒看向对面的殷雪冷,朝她柔柔一笑,然后才回答黎王:“父王,儿臣觉得王家女子自然是好的,只是儿臣并无心男女之事,父王的美意,儿臣恐怕是……”
“呵呵,不急不急。”
未等殷恒说完,黎王便打断了他,他慈爱的目光投向殷雪冷笑着说道:“雪儿也长大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孤不打算让雪儿和亲,也舍不得她嫁出去。恒儿你与烨儿不比雪儿,也应该张罗张罗自己的婚事了。”
殷恒被黎王的一番话弄的有些糊涂,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提起殷雪冷来了,直到他听到黎王的最后一句话才知道他意有所指。
殷恒无奈一笑,说道:“父王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那便好,那便好,哈哈哈。”
得了殷恒的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黎王心情愈发的高兴起来,举杯与众人同饮,宴会进行到中间时,黎王见众人兴致高涨,拍拍手命中央的舞姬先行退下,丝竹管乐之声也渐停。
“诸位!”黎王站起来,对下面的众臣高声道:“今日是孤的寿宴,孤想趁着君臣同乐之际向诸位宣布一件喜事。”
黎王说着就点头向身侧的内侍示意,那内侍应了黎王的授意,倾身上前。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卷早已备好的诏书,徐徐展开,高声宣读:“奉,王上诏:帝姬殷氏嫡女殷雪冷善谋略,黎宋一战与国有功,群臣服之。帝姬为黎国重宝,寡人思久,故今乘期欲将虎符付与帝姬,半军之权托与帝姬,且后任黎王以帝姬择之,望尔等知晓,广尔告知。”
此诏一出,震惊的整个寿宴上雅雀无声,宴上的各个大臣皆是面面相觑,眼神中相互传达着某种讯息。
王上这是要扶持帝姬啊!
后任黎王?那不就是说将来的王位继承人由帝姬选择吗?那世子呢?
王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半响,宴上才发出一声声的恭维贺喜之声。
“王上英明,恭贺帝姬殿下!”
殷雪冷跪在黎王的面前,听着群臣的声音,侧过冷眸,看到殷恒露出欣慰的笑容和其他人震惊又带着不甘的嘴脸。
她的双眸似浸染开韶流珠光,微微敛起,泽唇凉凉的蜿蜒一缕迤逦,贝齿隐约,清音冷冷道:“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不忘父王的叮嘱,此生必护我黎国国泰民安,定边疆,安朝野。”
“好,好,好!”
黎王大声说出三个“好”字,将虎符从托盘中拿起,亲自放在殷雪冷的手中,又弯腰将她扶起来,大声笑着:“哈哈哈不愧是孤的嫡公主,孤最骄傲的女儿,从今往后黎国的史书上必有帝姬一纪!”
黎王笑着,殷恒笑着,这场宴会上的所有人都笑着,只是不知在这场盛宴之后,又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实意?
将一半的军权交给一名女子,就算这个女子是帝姬,是黎王的掌上明珠,对社稷有功,尊贵无比。可这样的事情到底也震惊了各国,因为这就意味着,谁能娶到黎国的帝姬,谁就能得到黎国一半的话语权。
这样的好事,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各国的王公贵子,一时之间,皆对殷雪冷其人趋之若鹜。
只可惜,殷雪冷在几日后,就昭告天下,此生不嫁。得知此消息的那些世子公子都为殷雪冷感到惋惜,抛去殷雪冷帝姬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力不谈,单单是殷雪冷这个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同时他们也为自己未能有机会得到殷雪冷和黎国的权势感到叹息。
就在殷雪冷这话说出去没两日,殷恒便急匆匆地追上门来。
“雪儿!你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有这句话在,你一辈子都不能结亲生子了?”
殷恒匍一进门就直奔殷雪冷面前,全然不顾她正在梳妆,硬是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直视自己的眼睛。
殷雪冷笑笑,问道:“王兄那么生气做什么?不嫁人就不嫁人呗,反正我也从未想过要嫁给谁,那些个纨绔我还一个都看不上呢!”
殷恒皱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那你也不能轻易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看到他也不赞同,殷雪冷伸出双手覆在他的手上,神色微微一沉,语气里似乎也带着一丝凝重,道:“王兄以为雪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殷恒突然想到某种可能,他看向殷雪冷似是在询问她,而殷雪冷朝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殷恒见她默认,连连否认。
“为什么不可能?”殷雪冷嘲弄的笑着,“父王许我虎符兵权,许我滔天的权势,本就不是为了给我作嫁妆,让别人平白得了去的!王兄你可还记得那日宴上父王是怎么说的?”
殷恒一噎,黎王那日的话突然在他脑中出现……不愿雪儿和亲,也不舍得她嫁出去……
“王兄应当知道,父王本意就是不想让我轻易嫁人,那一纸诏书上的广尔告之,摆明了就是让黎国的世家子弟不敢求取,这阵子黎国内外风言风语,父王又怎会听不到?”殷雪冷看着殷恒,冷漠地说出他心中所想,“父王就是想看我会如何选择,呵呵,既然这样我不如就遂了父王的心愿,一辈子守护黎国岂不是更好?”
听完殷雪冷的这一番话,殷恒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发,道:“你就不觉得委屈?”
“为什么要觉得委屈?我本来就不想嫁给别人!”殷雪冷回答道,“我只想呆在王兄的身边,我只要呆在你的身边就好。”
“……傻丫头。”殷恒一时语塞,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
“听说你在查花家一案?”
过了许久,殷恒才开口问道。见殷雪冷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里带着无可奈何。
“雪儿,这次你能不能听王兄的话?不要再查下去了,到此为止好不好?”
“为什么?”殷雪冷不解道,“王兄为何要阻止我?”
殷恒脸上的神情从无奈变成了苦涩和哀求:“算王兄求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雪儿,不要再查下去了,我怕真相你承受不起……王兄,不想失去你啊……
这样一句话,在殷恒的心里早已走过了一百次一千次的百转回肠,可话到嘴边,他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花家一案原委的那一刻开始,他对殷雪冷的感情早已经不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了。
如果感情已经变质,那么推开和靠近本身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一点殷恒很清楚,可他也明白面对的人若是殷雪冷,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艰难异常。
殷恒盯着她纯净无暇的眸子突然笑了起来,他笑是因为当初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一切真相的时候那种震惊和痛苦……呵,今日的一切因果不过是因为当初父王的一次痴念,不过是因为…自己体内流淌的血脉,那样令人作呕又血淋淋的事实,他这一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当他得知殷雪冷已经插手其中时,他一定要阻止她,那样的事实和真相就不该公诸于世!
“王兄你到底怎么了?你笑的好奇怪……”殷雪冷担心地轻轻唤他,她想要触碰他的时候,却被殷恒一把抱进怀里。
“王兄?”
殷雪冷埋在殷恒的胸膛里,喏喏的不敢吱声,她很想知道殷恒到底是怎么了,他方才的神色极为哀伤。这还是她第一从殷恒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那样的哀伤,似乎下一刻他便会离她而去一样。
“我没事。”殷恒轻轻拍着殷雪冷的后背,重复着说着,“我没事,雪儿,不要再查了,乖。”
殷雪冷在他的怀抱里沉默了好久,才搂紧了他的腰,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直到殷恒离开泠雪宫,殷雪冷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出不来,鸣瑟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跪在殷雪冷身前,脸上的表情踌躇不定。
“怎么了?”
殷雪冷回过神来,才看到鸣瑟跪在那里,说道:“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诺。”鸣瑟站起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殷雪冷,说道,“殿下,花家那事有进展了,只是奴婢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所以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殷雪冷的眼睛微微眯起,问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犹豫了?”
鸣瑟犹豫了半响,突然跪下来,道:“奴婢查到此案与王上有关,所以奴婢犹豫了。”
与父王有关?
殷雪冷想到之前殷恒异常的模样,她咬了咬牙,说道:“查!继续查下去!本宫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诺。”
鸣瑟刚要退下,殷雪冷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叫住她,道:“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浮清殿那边。”
“奴婢知道了。”
在某些事上,往往别人越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你越想要弄个明明白白。这种思想被人称之为:好奇心。
可殷雪冷想知道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好奇心那般的简单,还有…殷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