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换做以前宋鑫夜是绝对说不出来的,曾经的他,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到最后身边的人,该走的,不该走的,也都走了。
空荡荡的家里就剩下宋鑫夜孤身一人,每天回到家后能够回应他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回音。现在的他,虽然在伯纳只手遮天,却感到了莫名的孤独和凄凉。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宁愿输掉全世界,去换取赢回宋惜凝的一次机会。
悔时已晚,那些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早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宋惜凝离开宋家已经有了三个月,宋鑫夜之所以没去打听她的消息,是自知她不想与他相见。他想在她的面前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让她觉得他或多或少还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不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
只是……他对她,真的很想念啊!
离开宋家以后,宋惜凝似乎多出一个习惯,那就是站在灶台前,随手拿起一只汤勺,用勺背的突起将桌面上的砂糖碾得更碎,直到碾得全部变成细细的粉末,这才倒进手边的那杯白开水里搅一搅。
这种事情,宋惜凝已经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次了,或许是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无聊得紧;又或许是她自身的问题更加严重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堕落,能不做的事情就不做,就连吃饭喝水都觉得是一种麻烦。
一转眼已经入冬有些日子,窗外的树叶在成股吹起的凉风里刷刷落下,比往年落得多,也落的更急。
宋惜凝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冬天大概不会太暖,她最讨厌寒冷了。
宋惜凝的家里没有安装卫星电视,只要闲下来,她就是萎靡不振的一团,也不怎么喜欢上网,她并不知道这个冬天对H市来说将会有些特别,气象台刚刚发布了橙色预警,说是H市受寒流影响,即将迎来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
刚刚看过那条气象新闻,宋森夜正在担心着宋惜凝现在住的老房子冬天会不会冷,很快屋外便雷声大作,天色阴得漆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拨动轮圈来到窗边,宋森夜发现对面窗子里泄出的灯光有些微弱,应该是没开主厅的大灯,只点了几只墙壁灯,所以灯光有些阴柔,没办法映出宋惜凝纤弱的身影。
宋森夜忍不住猜想,此时的宋惜凝在做些什么?
看着看着,忽然间耳热眼跳,宋森夜似乎感觉得到,对面的人正在拼命地呼唤着自己。不顾金陌冶的反对,宋森夜硬是叫金陌冶把自己推到了马路对面,他们撑着伞,静静地停在宋惜凝的窗外。
屋里的宋惜凝正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抱着膝盖不停地流眼泪,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森夜哥,你在哪儿?我好想你。”
窗子上的窗帘被宋惜凝拉得严严实实,除了屋里的灯影,站在外面的人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宋森夜却像是看到了她此刻那副脆弱无助的样子一般,感到深深疼痛地皱起了眉。
从伞脚滑落而下的雨滴打湿了宋森夜膝盖以下的裤腿,金陌冶害怕他会着凉,急忙劝道:“回去吧。不是说好了,不打扰她的生活吗?”
宋森夜眸光深邃,依旧盯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窗子,默默点了点头。
今时已不同往日,他再出现在她的身边,恐怕只会变成更大的累赘。
这天晚上,宋惜凝是哭着睡着的,瑟缩的佝偻在地板上,像一只被雨水淋湿了全身的小猫。
在宋惜凝的梦里,宋森夜竟然出现在了眼前。空中飘着白色的雪花,他高高大大的站在雪地里,依旧西装笔挺,依旧行动自如,他缓缓地向她走过来,笑着问她:“傻丫头,放学不回家,又跑到哪里疯去了?”她一低头,这才发现梦里的自己穿着整洁的校服,还是个高中生。
“叮铃铃~”清晨五点的闹钟响得格外清脆。
宋惜凝既疲惫又痛苦地睁开眼睛,很快便陷入了若有所思,然后下定决心打电话给衡愆,她告诉他自己想要请几天假,去一个有雪的地方寻找那个人。
衡愆怔了怔,再三劝她不要冲动,宋森夜就住在她的对面,这个秘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只能强忍着,他答应过金陌冶绝对不会告诉她,那么这个秘密就只能让她自己去发现。
买好了去往北方某座城市的机票,宋惜凝坐在机场大厅的花墙上,焦急的等待换取登机牌。她实在太过心急,离飞机起飞还有十个小时的时间,她真不应该来得这么早。
十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一个心怀等待的人来说,却是足够难熬的。
浑浑噩噩的熬过很长一段时间,宋惜凝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可以换取登机牌。她刚起身,行李还没提到手上,就听到广播里面正在说着,H市突降暴雪,所有的航班全部取消,她要乘坐的那次航班改为明天上午十点起飞。
兴致一下子淡薄了下来,宋惜凝不愿在机场逗留,便乘坐大巴返回了郊区的公寓,把行李和自己全部往床上一丢,沉沉的睡去了。
那场暴雪,一直下到凌晨三点才停,大街小巷里都是一片惊奇又喜悦的谈笑声,毕竟雪花在H市不常见,像鹅毛一样大的暴雪更是见不到。
可总归美景不长,第二天艳阳高照,天气晴好,地面上的雪被晒得融化了一大半,和泥土混在一起显得污浊不堪,还真是没有什么美妙可言。
宋惜凝再次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机场,没走出多远的路,竟然发现糊涂的自己忘记了拿放在床上的手机,着急忙慌的正要往回跑,中途被在路边叽叽喳喳的两个小男孩牢牢吸引住了自己的视线。
“鹏鹏,你这几天怎么没有去画画儿啊?”
“我爸爸不让我去了,他说老师不是好人。”
“胡说,老师虽然是个残疾人,可怎么能不是好人呢!”
“我爸爸说,他和另外一个老师的关系很奇怪。”
“哪里奇怪,不可能,你爸爸骗人。”
两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在马路边上争吵了起来,宋惜凝把他们争吵的原因听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听到小男孩说他们的那位老师是个残疾人,她才产生了好奇,走到正在怄气的小男孩身边,笑着问道:“小弟弟,你们的老师是什么样的残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