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航酒店里住了五天,宋惜凝几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除了打开电脑投递过几封石沉大海的简历之外,也就只剩下散步解闷,每天都要沿着机场前的那条路走出很远,一路走一路瞧着路旁的花儿们开得茂盛,散发着各异的清香,然后引来几只蝴蝶在花丛里迷醉地翩翩起舞。她似乎和蝴蝶一样,不一路飞到尽头,视野里一无所有,就永远都不会想着转身飞回。
一直没有收到宋森夜已经回来的消息,宋惜凝心里也清楚自己多半是被人隐瞒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一个万里无云的下午打算直接跑去伯纳。她想着,既然他都松口允许她回来了,却又躲着不肯相见,他是依旧在恨她,还是早就已经厌倦了,她总要听到一个说法。
带着满心的期许坐在出租车里,宋惜凝的心脏像是出了什么毛病,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跳得很快,许是分别得太久,她竟然忍不住在脑海里开始想象,宋森夜如此意外的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表情?
更重要的,她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句话又该说些什么好呢?他们会不会已经生疏到尴尬,彼此仇视到相顾无言?可是分开了那么久的时间,她似乎积攒了一大箩筐的话想要说给他听,关于他们死掉的那个孩子,关于她心中那份不曾被正视的情感,她都想告诉他。可哪些事情要先说,哪些事情要后讲,她的思路还不太清晰,万一那些话太多,多到一个晚上都说不完,又该怎么办呢?
胸膛里像是养了一只胡乱奔走的小鹿,宋惜凝反复掂量着要怎样才能给宋森夜一个完美的见面礼。
直接乘坐电梯到达伯纳房地产大厦的三十二层,宋惜凝鬼头鬼脑地悄悄钻进了那扇不曾改变过的安全门。雁过不留痕迹的想法是挺美,只可惜被保安科长抓了一个正着,看背影误以为她是商业小偷,一把扯住,瞧清了正脸又急忙松开,赶紧鞠躬赔不是。
自打宋森夜上任以来,为了确保商业机密安全,全部都是高管办公室的三十二层变成了封闭的模式,普通员工和外界人员未经准许一律不得入内。那些年,宋惜凝无疑就是一个外界人员的特例,只要她一出现,无条件立马放行。
三年多没有出现的宋惜凝又出现了,她的模样没怎么改变,保安科长一眼就认出了她,整个人诚惶诚恐,祈祷刁蛮的惜凝小姐不要告小状,连连打着请进的手势,还不忘好心提醒她:“惜凝小姐,董事们正在开会,您进去的时候声音轻一点。”
宋惜凝点头,“嗯,我知道,森夜哥是不是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现在也在会议室呢。”
听完科长的说法,宋惜凝心中一阵窃喜。如果他是昨晚才回来的,也就洗清了故意不想见她的嫌疑。
会议室里在开会,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在。
宋惜凝正合心意,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那扇熟悉的门板,然后在门口伫立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迟疑着将一双脚踏进去。
打量一圈,整间办公室基本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到不免有些单调。
迈着很轻的脚步绕进宋森夜的办公桌里,宋惜凝这才发现原来那张极其舒服的真皮座椅被换掉了,现在的这张椅子不仅长相臃肿,四只脚落地稳稳当当,而且摆放的位置也很偏,似乎不怎么经常坐的样子。
继续检查,宋惜凝又发现了新的蛛丝马迹,除了座椅被换之外,办公桌上还多出了一个相框。宋森夜向来不是那种自恋的性格,就连卧室里都不愿意摆放自己的照片,更别说是办公室这种半私人的场所了。宋惜凝根本一点都不意外那个相框里放着一张风景照,唯独让她感到震惊的是,照片上的景色竟然是尼斯那片常年碧蓝的海湾。
将相框拿在手里抚摸了两下,宋惜凝忍不住心中萌生暖意,被水光蒙上了眼睛,他能在桌子上摆放尼斯的照片,不就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吗?
本是想将相框完好无损的放回桌面上,宋惜凝的衣角不小心将一支钢笔扫落,啪的一声清脆的掉在了地面上。她没有犹豫,蹲下身爬到桌子底下去捡那支钢笔,等到她正要爬出来的时候,低垂的视线里竟然隐约出现了两只漆黑漆黑的小车轮子。
宋惜凝缓缓地抬起头,那动作要多慢就有多慢,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无法接受,似乎耳中充斥着轰隆隆的声响,头顶上方的整片天都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