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伯熤叮嘱完自己想说的话后,宗正对塔挞说道:“让外面的那些人,都进来吧。”
塔挞应了一声,立马走了出去,紧接着,一群人纷纷走进来,大家默契的沉寂,等待着宗正的示下。
宗正最后又看了一眼大皇子,仿佛是想把那样子深深的印在脑海里。随即,他向众人吩咐道:“北漠有英主,尔等要牢记,忠诚于大汗,忠诚于北漠,使北漠走出一方,统一中原。”
众人纷纷跪下道:“是,谨遵宗正教诲。”
宗正身体这才轻松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含笑而终。
伯熤眸中闪现泪光,静女看着宗正的离去,想到平日里他的宽厚仁慈,忍不住落了泪。
回到王庭,伯熤将自己关在了殿内,静女理解他的心情,并吩咐都拉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大汗,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已心力交瘁的静女在看到床的那一刻不知有多麻溜的倒在了床上,只是双眼微睁,似乎是在沉思未了的烦恼。
毓秀打发玲珑去休息,径自坐在床沿,等着静女说话,多年姐妹,以她对静女的了解,和李廷之见面之事决不会再拖延下去。
片刻后,毓秀便听到静女轻轻地说道:“近些天来,多地干燥少雨,我会劝大汗出宫祈雨,到那天,其他的事情你们来安排吧。”
“是,小姐放心,此事定会顺利。”毓秀自信的应了下来。
仿佛老天都在帮忙,新一年因北漠草原长久无雨,草木萎蔫,静女建议伯熤带领朝臣办一场祈雨大会,以祈求风调雨顺。
伯熤对此没有异议,毕竟遇到旱灾,对各部落来说,日子都很难过。早些年,北漠遇到大旱时节也会由汗王起头,进行祈雨大会。虽然下不下雨那是老天爷说了算,但作为人间的君王能够先积极有所作为,让受灾的百姓在未感受上天雨露之前先感受到君王仁德,不仅对百姓来说是一种安慰、希望,更是为君之道。
伯熤携一众朝臣出宫祈雨,奉旨留守宫中处理政务的静女此刻看准了时机,叫来毓秀和玲珑,一番乔装打扮后,因为毓秀总出入王庭去造办局的缘故,这次出门便由毓秀驾着马车,玲珑和静女则坐在车内。
任谁也想象不到,就在静女带着种种复杂情绪准备一切时,另一边却发生了变化。
收到今天便能见到静女消息的李廷之早早起身洗漱,许是因为激动的缘故,从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等到了早晨,立马整理衣装,与前几天失落颓然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李廷之携那新收的小伙一起走到楼下坐了下来,刚一落座,便听到周边的人在议论着近期各国的杂事。
本无心思倾听,可到后面却听到众人议论中竟有父亲的名讳,这才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唉,前几日,我从我那隔壁商户处听到卫国的君王下令斩杀裴令公之子裴三郎!”
“啊?怎么会这样?我可听说那裴令公骁勇善战,忠心爱国,裴家几个儿子也是好样的,这论起打仗来,和咱们的南北院军队有的一拼呢,怎么会这样呢?”
“看来这卫国国君真是昏聩至极呀,连忠臣的后代都能下得去手?”
“谁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呢,唉,可惜了裴将军的卫为国尽忠的一片赤诚之心呐。”
“哎哎哎,你们难道忘记了,这当今皇后娘娘不就是从卫国而来的和亲公主吗?”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为卫国国君羞耻,为裴家军不甘,这时已听不下去的李廷之起身快步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身后立在门口的白慕对公子突然异常反应不明所以的问道:“公子,您不是要等人吗?怎么收拾行李来了?”
多亏白慕提醒一句,李廷之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下来开始执笔写信,他知道自己已经等不到静女的重聚了,裴家军在静女的心里,是多年远离家乡活下去的信仰,他不能让她的信仰倒塌,他们俩个人相见总有时,但她的家人若无缘无故遭难而不争取相救,那还有何脸面再和她相见。
匆匆写完信后,李廷之带着白慕找到客栈老板,将信件递给他的时候恳请道:“店家,稍后或许有日来找我,劳烦您把这封信交给她。”
辞别店家后,李廷之与白慕便快马加鞭向卫国奔去。
这边的静女已顺利出城,此刻她的心情难以言喻,竟回到了情窦初开时绞着手指紧张忐忑的样子。
马车很快来到了客栈门口,玲珑扶着静女走下马车,客栈老板一下子认出了三人之中的毓秀,主动笑着问道:“俢仪大人,今日您怎么光临小店了?”说着还向后面的伙计喊道:快点奉茶。
毓秀抬了抬手道:“不必招呼了,我是想问安排在这里的李公子在楼上吗?”
客栈老板一听,“哎哟”了一声,解释道:“大人,您来晚了,他刚才已经走了。”
“走了?”静女失声道,一切的激动澎湃心情都已散落在地。
毓秀看了一眼失落的静女,紧接着问道:“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吗?”
客栈老板摇摇头,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重复着李廷之走前叮嘱他的话:“他说,如果今天有人来找他,就把写封信给她。”
静女接过书信,攥在手里,毓秀见状,连忙吩咐客栈老板开一间包厢,那老板见毓秀都对那女子毕恭毕敬,自然不敢怠慢,立马前方带路。
坐在包厢里的静女缓缓展开书信,李廷之的书法还是那么俊秀。
静女:
一别经年,听到你的消息我狂喜万分,我就知道我的静女自小就不服输,即使流落在偏远荒漠,依然能咬牙生存,活的漂亮。
上天终是怜惜我的,让我不仅知道了你的消息,还能与你相见,在这里还请你代我谢谢你的那群好姐妹,他们帮我良多,若有机会,必将报答。
然而,当我满心欢喜期待与你相见时,却无意中听到你三哥被国君判刑的消息,我知道你自小和三哥最为亲厚,这一定不是你想看到听到的。我不希望你绝望伤心,所以我必须要暂时放下儿女情长,去尽一切力量保护我们共同的家人。
你要继续照顾好自己,盼我们终将还有相见的机会!
廷之留
认认真真浏览完李廷之的书信,静女捂着信放在心口,久久未言。
包厢里寂静的可怕,坐在一侧的毓秀和玲珑对视一眼,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不知三哥做了什么让国君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儿,能让国君下旨判刑?”静女一想到那昏聩国君,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下又处置三哥,指不定又有谁在他耳边吹风呢。
玲珑气哼哼道:“说不定这次又是何丞相和那贵妃搞的鬼。”
静女担心哥哥安危,但也欣慰廷之把自己的家人视作他的家人,为了她去拼尽全力相救,这让她的心里,多少安心一些。再者朝中虽有奸诈丞相、后宫不安分的贵妃,但仍不乏忠肝义胆的臣子们,想必定会为三哥求情。
这么想着,静女的心情才稍微缓解一些,她看向毓秀道:“你认识外面的人多,有机会打探一下卫国那边的动静。”
毓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场满怀期待的故人相聚最终还是化成了泡影,但两个人心里仍然期盼着再相见的那一天。
过了几天,伯熤外出祈雨归来,随后便颁布了圣旨,宣布王庭中凡满二十五岁的宫婢可放出宫去,自行婚配,汗王此举,宫婢们喜极而泣,她们终于不需要在王庭孤单寂寞一生,终于可以走出这四方之地,无需再战战兢兢侍奉主人,她们终于自由了。
从一群宫婢们走出王庭,在与亲人们相见拥抱在一起之时,百姓们无不欢喜雀跃,此时,景兴之治才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伯熤自回到王庭后,夫妻相处时,敏锐的感觉到静女情绪不太对劲,虽然仍是关心他,和他一起处理朝政,看似很平静,却通身给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她的心不在这里一样。
想不通的伯熤私下问静女怎么了,她却说没什么,问不出结果,让自己心中不免有些郁闷。近侍都拉见主子不快,脑子迅速转起来想着主意,随后建议道:“大汗,春天到来,不如来一场围场狩猎?”
伯熤灵光一闪,赞赏的目光看向都拉,认可了他的建议。
静女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心情低沉下去了,人总要向前看的,这也是廷之希望看到的,自己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伯熤不厌恶自己,自己也会讨厌现在这种状态的自己的。
就这样,在伯熤的安排下,静女终于打起了精神,跟着伯熤一起出宫散散心,毕竟打猎和上战场又是不一样的,来到辽阔的大草原,脸上呈现的都是符合如今春季到来的轻松愉悦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