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扭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往光禄司走去,正好今天有下属和他换班值守,他才有机会回司里休息休息,反正现在大汗殿里有皇后陪着,还有其他得力的侍卫值守,不会怎样的。
慢悠悠走着走着,便听到后面有声音在叫他,等看清楚来人后,他这脸色瞬间笑成了花。
原来是玲珑发现他的不对劲,因为担心还是悄悄离开了大正殿,一路小跑给了上来。
瞧玲珑跑的额头冒汗,车臣可心疼坏了:“你怎么跑过来了?可是大汗召唤我?”
玲珑笑意盈盈的摇摇头:“不是,是我见你精神不太好,所以跟过来瞧瞧的。”
闻言,车臣喜笑颜开的发着长音“哦”的一声,让玲珑羞赧的瞪了他一眼,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
这下头再疼的车臣在爱情的关心下,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了。
玲珑这才问道:“你这是喝别人喝了多少酒呀?”
车臣呵呵一笑,把昨晚见到的那人又告诉了玲珑:“唉,你说巧不巧,昨晚我竟然又碰上了那天我们在街上救奴隶的那位公子,他看上去痛苦难言的样子,又拉着我要喝酒,我们最后还比了剑呢。”
玲珑拧眉听着车臣的描述,思绪不知又飘向了哪里。待车臣唠唠叨叨讲完再看向她的时候,奇怪她不似刚才那样阳光明媚,关心问道:“怎么了?”
玲珑思绪被打断,她知道在车臣面前也不能多说什么,否则就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她没有回答车臣的问题,只是冲他笑笑,应付道:“没什么,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也去忙吧。”
不明所以的车臣虽然不明白玲珑这反常的举动,但也知道现在她是后宫的最高尚宫,一堆事儿等着她去处理,也就宽和的笑笑,目送她离开了。
玲珑快步回到凤凰殿,因为静女这两天一直在照顾生病的伯熤,就留下了玲珑殿内看守。
凤凰殿偏殿,玲珑看到了从造办局回来的毓秀,没等毓秀开口问询,便直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现在告诉小姐。”
听着这不容拒绝的话音,毓秀一怔,奇怪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吗?”
玲珑咬了咬下唇,继而回道:“车臣昨晚又偶遇到了李公子,两个人还喝酒舞剑一整晚。我担心拖得时间太长了,车臣再去见李公子,那不什么都不是秘密了嘛。”
毓秀面露难色在屋内来回踱步,谋划来谋划去,都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车臣这一出,看来现在只有当机立断,实话实说了。
“好,那我们到晚上,去见小姐,和她说明一切。”毓秀定了定心神,目光带着眸中坚定,心中下了决心。
夜幕降临,说来也巧,伯熤静心调养了这两天,又身体好了起来,这让静女也很高兴。
伯熤怜惜静女这两天又照顾自己,又要辅助他批阅奏章、商议朝政,身体一定疲倦极了,就让她回凤凰殿休息去了。
既然伯熤都这样说了,静女也没有推辞,她又叮嘱了伯熤身边的近侍后,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大正殿。
静女一身倦意的走进自己寝殿,刚一踏进门槛,就看到玲珑和毓秀面色凝重迎面而来,瞧着像出门的样子,讶异地问道:“你们这是?”
毓秀和玲珑没想到竟然碰上了刚好回来的小姐,两人心中准备好的话,一下子没有了过程,这突然的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见那么理智的两人难得支支吾吾的样子,静女更加好奇了,她忍着困意和疲惫先坐在了榻上倚靠着软垫,让自己舒服一些,又招招手让两人挨着她坐下来。
依言坐下后,玲珑看着毓秀,使了使眼色,毓秀深呼一口气,看着静女的眼睛,缓缓说道:“小姐,对于您来说,这可能是一件喜悦的事情,前两天我们无意中偶遇了一位您的故人。”
话说到这,静女听得一愣一愣的,想着自己的故人怎么会在北漠呢?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大胆的猜测到毓秀口中的故人,又注意到毓秀和玲珑从她一进门就不对劲的神色,越想越觉得可能的她表面看起来还在镇定的听着毓秀说的话,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手已开始轻轻的抖动。
果不其然,毓秀终于说出了那位故人,肯定了静女的猜测:“那位故人便是李廷之,李公子。”
静女“蹭”的一下站起来,目光不似平常的淡定平静,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尽力让自己的心平稳下来,毓秀和玲珑见她这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只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平复心情。
过了一会儿,静女这才转过身来问向两人:“你们见过他,看他的样子,怎么样?”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即使分开了,当再次相见的时候,还是不免关心对方的境况,毓秀心中感叹爱的力量,开口道:“李公子还是谦谦君子、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样子,听他说,最近他一直在各国游历,无意中听到了您的消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误打误撞,玲珑和珺瑶一次街上偶遇了他,为了避免误会,我背着您先去和李公子见了面,互相说了一些近况,离别的时候,他让我带话给您,说…想见您。”
静女目光渐渐模糊,想到离开卫国那天,两人都没有好好道别,又情不自禁回忆起了过去种种愉快玩耍的时光,心中酸涩无比。
静女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毓秀道:“我们把他安排在了一家客栈,并叮嘱他,等我们的消息。”
静女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我虽是中宫皇后,可有什么借口能顺利出宫不被怀疑呢?”
毓秀与玲珑对视一眼,玲珑此时又说出可自己的担忧:“小姐,若我们行动慢一步的话,对李公子和我们来说,都是不利的。因为我无意得知,车臣前两天再次偶遇到了李公子,两个人相处融洽,我担心万一两人交谈当中,都不小心说了什么的话,那就不好收场了。”
静女也认为玲珑的话有道理,她冥思苦想着如何出宫的办法,可就在此时,殿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玲珑下意识起身向外大声问道:“殿外是谁?”
殿外那团黑影语调中有些急切:“小的是大正殿的,刚才宗正府上传来消息,说是宗正快不行了,大汗让小的赶紧来通知皇后娘娘过去,一起前往宗正府。”
静女脸上一惊,她知道对于伯熤来说,宗正意味着什么,脑子立马灵活转动起来,不再多言与李廷之见面之事,冷静吩咐玲珑道:“先去大正殿和大汗一起去见宗正,其他的事回来再议,对了,不管大皇子是睡着了还是没睡,都抱过来一起去。”
毓秀和玲珑也知轻重缓急,凡事应以大局为重,便分头行动,一人去了大皇子处,一人跟着静女往大正殿走去。
帝后二人带着大皇子来到了宗正府,进来时,便发现院子里站满了来看望的人,不管是皇族,还是宗族,又或者是曾经受过宗正恩惠提携的朝臣,都已来到府内,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最后一程。
宗正,是宗族族长的意思,就连汗王都要敬重相待。此人一生性情温和识大局,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同时又是一位难得的饱学之士,所以到了伯熤继位后,不管是因为宗正本身德行,还是因为当年推他上位的感恩之心,多年来,他都对这位宗正信任仰仗至极。
宗正从青春年华到白发苍苍所做出的贡献,都称得上是北漠的股肱之臣,他虽身居高位,却始终保持着一颗为人臣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勤勤恳恳以尽忠,从而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君王,无愧于国家。
宗正之后塔挞,也是被宗正亲自培养出来的的下一任宗正,他向帝后恭敬的行了一礼,把两人迎进了屋内。
伯熤与静女来到屋内,见到躺椅上气息奄奄的宗正,心中哀伤之情油然而生。
伯熤蹲下身,紧紧握着宗正枯糙的手道:“宗正大叔,伯熤带着静女和巴特尔来看你了。”
此时宗正说话已有些费力,但仍坚持气喘吁吁的说道:“大汗,你来了。”眼睛又看向了伯熤身后的静女和大皇子巴特尔。
静女见此情景,立马将靠在毓秀身上睡着的儿子抱在了自己怀里,又和伯熤一样蹲下身来,将巴特尔抱到宗正能舒服看到儿子的位置,让他好好的看看。
宗正感激的看向静女,又对伯熤说道:“大汗有贤后携手并肩,老臣也就放心了。”
伯熤动容说道:“若没有宗正大叔您的支持,也就没有现在的伯熤。”
宗正虚弱的朝伯熤笑了笑:“大汗,如今我国对内虽进行改革,但仍有未清除的毒瘤,对外虽发动战争扩大疆域,可仍有几个独立国家和部落在虎视眈眈,这些都需要您沉下心来逐个解决,前方道路漫长且未知,但老臣相信您终将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