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满脸认真:“我明白阿爹的意思,就好像阿娘的态度一样,我是无辜的,所以你们都觉得,那些事情,与我无关,可是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会担心你们,我拼尽全力,似乎都是为了能够帮上你们一点点忙,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倘若我能做到的话,我宁愿我去面对那一切。”
路觅舟蹙眉,某一瞬间,他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某种深藏的渴望。
仿佛湮灭,抹去,让其不复存在。
他恍然明白过来:“你恨他?原来你,是恨着他的……”
少年愣住,随即低下了头,没敢接话。
路觅舟暗自叹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恨他也是应该的,只是,让这份恨意束缚你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别想那么多了,你所有的苦难,都不是你的错,从今以后,你的身边都有着爱你的人,这就够了。”
铁牛垂着头,似是犹豫挣扎了一番,半个身体靠在了他胸前,整个人轻微战栗着。
哪怕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可他的心中却盛满了对他的恨意。
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却不得不背负不堪的血脉,到底是凭什么呢?
那个男人,那个充满了罪恶的男人,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凭什么让他不得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
他想杀了他,想亲手了结这一切。
“阿爹……”
“嗯。”
“阿娘会没事的吧?”
“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事的人。”
“我相信阿爹。”
“她是个得上天眷顾的人,一直如此,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
铁牛心想他说的对,阿娘自小就是个得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女,她也永远都是天之骄女,这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而属于他的一切,都会就此好起来的。
路觅舟不曾体会过所谓的宿命,亦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着多强大的力量。
彼时的他们都没有想过,摆脱那血脉相连的宿命,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
黄昏。
天昊神殿外。
席萝与太禾子在密林中行走着,没走两步,她便要停下来歇息,丝毫不给这老头面子。
太禾子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将就着她,什么都依着她。
可席萝却是越发得寸进尺起来,索性再也不走了,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们在做什么呢?”
“老夫怎么会知道?”
“你们是同伙啊,你难道不应该知道吗?”
“哼。”
“这么看起来,蔺天劫一点也不信任你?”
“与你无关!”
“本皇一向尊老爱幼,关心关心你,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说什么,谁是狗?”
“哎呀,本皇又没说你是狗。”
“哼。”
太禾子转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对她那略显轻佻的表情,有些不耐。
席萝坐在石块上,托着下巴,盯着白发老人的背影看,玩味地眨了眨眼睛。
无法得知路觅舟那边的情况,对她来说真不是一件好事。
当日须臾岛之事后,路觅舟是同林酒温一起离开的,而今他却来到天昊神殿来找父亲了,目前这种关头下,他来天昊神殿,绝对不是为了铁牛的事情,他是来找父亲帮忙的,若无父亲相助,他没有对付蔺天劫的万全把握。林酒温不在,那么,他那边的情况,大概也乐观不到哪里去。
路觅舟他……
还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
在她没有将这一切处理好之前,他也最好是,不要知道。
也不知道,蔺天劫在打什么主意,这个疯子,向来是为了他自己的痛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席萝不是个擅长等待别人来救自己的人。
她总得做点什么。
满腹思绪的席萝厚着脸皮与太禾子搭话:“那个,你是林酒温的师父啊……”
“……”
太禾子没有理会她。
“是哦,显而易见的问题,未免显得太低级。”
“……”
“真是奇了怪了,海兮遥请你再出,你还真再染红尘了,这么听她的话?”
“……”
“怎么不说话?本皇又不会吃了你。”
“……”
太禾子一脸不屑,懒与她言语。
席萝却还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你到底是为了林酒温,还是为了长生门呢?”
“……”
“积压在你心里这么多年的不甘,如果单纯只是因为无法复兴长生门,你实在应该选择与本皇合作,不过,在本皇看来,比起长生门,你更在乎林酒温,亦或者说,你更在乎,与林酒温之间的输赢。”
太禾子听到这里,终是不耐烦地转头,看了过来:“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这般看穿一切的态度,着实不会显得高明,只有傲慢。”
席萝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地扬唇:“自以为是也好,傲慢也罢,本皇有的是资本。”
太禾子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恼怒,不给她半点反应的机会,一甩手,诡异的药息已散到了席萝面前。
察觉到情况不对,席萝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个臭老头,竟敢对她下手。
“你……”
他就不怕蔺天劫杀了他吗?
太禾子知晓她要说什么,并未有惧意,反倒是露出了泰然自若的微笑,好似成竹在胸。
“你很有胆量,但如今的你,却也只剩下了胆量罢了,得罪老夫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席萝脸色惨白,正欲开口,晕眩感猛然袭上脑门,瞬间,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歪倒了下去。
她以为,碍着蔺天劫的关系,这个老东西不敢把她怎么样的,如今看来,还是她低估了这臭老头了。
“就让你,成为老夫赠予天幽帝的礼物吧……”
太禾子一面说着,一面将失去知觉的席萝提了起来,往约定之地赶去。
……
当蔺天劫离开天昊神殿,找寻到太禾子时,席萝已经昏迷许久。
瞧见她昏迷,且有中毒迹象,蔺天劫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太禾子的。
可太禾子很快便做了解释。
他的确给席萝下了毒。
但非是多严重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