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修的声音像是一桶冰水泼在舒明蓁身上，瞬间让她冷静了不少。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哪怕是换了具身体，换了个世界，她在末世产生的问题还是跟着一起来了。
那些控制不住的暴戾，就显示跗骨之蛆一般，纵死也不愿意放过她。
在末世的时候还好，当她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暴戾压制不住的时候，她还可以选择去杀丧尸。
可如今在顺朝，她无法再用之前的法子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暴戾。
她只能选择压制，可不断的压制同样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
一直压制下去，等某一天爆发的时候，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明明这个世界比前世美好那么多，她有和前世一样对她极好的家人，有着温馨且幸福的生活，可为什么偏偏还是这样？
“舒姑娘，我今日打了兔子和野鸡，你要么？”
舒明蓁看向钟离修，眼神中带着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求助。
钟离修没能明白她眼神中的意思，问她需不需要猎物，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他跟她并不相熟，虽然有着莫名的默契，可到底接触不多。
猎物，是和她如今唯一的共同话题。
钟离修的话让舒明蓁有些无语，但却也成功的让她暂时压住了心中的暴戾。
她觉得钟离修也是够神奇的，明明每一个字都没在点子上，却还是起到了她希望的效果。
也许，有些生活中的小事，比她以为的重要。
就像钟离修口中可以用来红烧爆炒的小可爱，就比赵思源那个垃圾重要多了。
“要，我待会儿去拿，现在我得先去给我爹娘送绿豆汤。”
赵思源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还在这，可那两人却完全若无旁人一般说这话。
“舒明蓁，你什么意思！”
舒明蓁毫不客气地白了赵思源一眼，“我什么意思上次说得够明白了，给我滚！”
这话说出口，舒明蓁心里稍微舒坦了那么点。
果然，脏话要说出口才会心安，若是一直憋在心里，只会为难自己。
赵思源面色更加难看，可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明蓁，你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舒明蓁微微一笑，笑不达眼底。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的，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甚至原主曾经也是这般爱憎分明，是到了后来才处处隐忍。
赵思源母子俩就像是菟丝子，扒在原主身上吸收着她的养分，最终害死她。
“滚！少在我面前让人恶心！”
附近没有其他人，钟离修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一些秘密，她也懒得在意这在意那的。
舒明蓁抬脚准备踹，赵思源狼狈避开。
她一脚踹空，还踉跄了一下，可见下手之狠，半点没有留手。
赵思源意外出现在舒明蓁眼前，又灰溜溜的走了。
走远之后，他又回头看向舒明蓁和钟离修，眼神无比阴鸷。
舒明蓁和钟离修都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可是谁都没有回头警告。
对于他们俩来说，赵思源实在是不足为惧。
赵思源离开后，钟离修才发觉气氛有些尴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下意识的就出声了。
明明方才的情况，舒明蓁完全应付得来，他真正救下的，是那个蠢货。
意识到这一点后，钟离修也难免有些懊恼。
他并没有想救下赵思源的想法，赵思源那些阴暗的想法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比起他先前见过的那些人，实在是不够看。
救下赵思源那个蠢货，对于他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
舒明蓁方才就觉得钟离修突然冒出来有些突兀，可那时候他似乎并没意识到，现在终于是意识到了，表情还挺可爱的。
明明是英气十足的五官，可如今脸上的懊恼还是让他平添了几分可爱。
舒明蓁忍不住笑了，和先前面对赵思源时笑不达眼底的模样完全不同。
钟离修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不知怎么脑子里想起了灿若星辰一词。
从前他学到这的时候，总觉得夸大，人的眼睛怎么能与星辰相比。
如今一看，才觉得从前是自己狭隘了。
当真有人的眼睛，能与星辰一般灿烂美好。
“今日之事，多谢钟离哥了。”
“啊？”
钟离修回过神来，不知道舒明蓁再为什么道谢，落到舒明蓁的眼中，越发显得有些呆。
见他没有明白她为何道谢，舒明蓁也没有解释的想法。
不是什么非要解释清楚的事，不明白也行，不然非得说明白，她其实也解释不清。
“没事，我是说，多谢钟离哥特地告诉我一声，我待会儿就去拿野鸡和兔子。”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也是要花银子的。”
舒明蓁听了他的话，略微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钟离修的性子竟然还会开玩笑。
“嗯，也对，我是要花银子的。”
“那待会你来拿吧，我先走了。”
钟离修说完就走，生怕自己再犯蠢。
他意识到了，舒明蓁并不是为了猎物的事在道谢，而是为了他打断了她。
钟离修想不明白舒明蓁为何会有那么重的杀气，那不是她该有的。
按理说，她只是一个在大河村长大的姑娘而已，就算有怨念，也不该横生杀气。
她身上的杀气，不比他昔日战场上那些同袍淡。
可当初那些同袍，都是向死而生拼出来的。
那么，舒明蓁又是怎么回事？
钟离修觉得自己真不能去探究舒明蓁，越探究越发现她身上一团迷雾。
经历了那么多事，如今更是成了许多人眼中的死人，他自认眼光远比从前好，可对上舒明蓁，那些眼力仿佛都没了效。
钟离修离开后，舒明蓁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虽然钟离修这人越接触越觉得有趣，可舒明蓁深知，很多时候有趣和危险未尝不能画上等号。
钟离修的武力，他的武器，和他到大河村来的原因，全都是空白的。
只要他不对上自己，舒明蓁其实无意去探究。
与其去想一个人的过去，倒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来得实在。
钟离修那边还在苦苦纠结，舒明蓁这边却很快放下。
末世教会她的道理之一，有时候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到底，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