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德曲之后,其实离得最近的大城池,就是宁双城了。
但在面对宁双王氏之前,还是必须得先跟魏王交手。
魏王的人休养了一番之后,继续北上,容家军拔营南下,在德曲和宁双的中间地带,双方遇上了。
是在荒原遇上的,没有城池的阻拦,直面对方。
“容盛,多年不见,你竟也成了逆贼!”
容盛微微一笑,没有把镇国公的指责放在心上。
当他决定举起造反的那一刻起,这样的指责势必会一直与他相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不需要去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镇国公,确实多年不见,你倒是不似当年风采了。”
镇国公武将出身,但在元和帝上位之后,可谓是一直坐着冷板凳。
他自然是能听出来容盛的讽刺,面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自打元和帝上位之后,有哪个武将的日子是好过的。
像是容盛,至少找占着山高路远管束不着,像他一般待在京城的武将,被打压得可谓是相当厉害。
十来年,他身为武将,多数时候都是赋闲在家的。
就算是跟着元和帝的武将,同样也是说清算就清算,只要他盯上了,武将总是最先倒霉的。
这么多年一来,镇国公也只能忍着。
朝廷如此,他除了忍着以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法子。
若不是天下大乱,他可能就得在家里冷板凳坐到死。
先前会感叹生不逢时,以至于没法建功立业。
可真当天下大乱起来,镇国公却又还是希望能够天下太平。
他不是个多么有同理心的人,可一路上他见识了太多苦难。
在朝廷的施压之下,那些百姓的日子着实太难熬了些。
如今是饿殍遍地,易子而食之事他也见过两遭。
魏王自己都不忍相看,但这天下却还有百姓在过着这样的日子。
魏王曾言道,等日后凯旋,必将进言太子,肃清朝纲。
“逆贼,靖安侯府历代忠良,尽皆毁于你这逆贼之手,死后你有何颜面去见你容氏列祖!”
舒明蓁也跟在钟离修身边听着,她只觉得有些莫名。
这些人问候人祖宗也就算了,还一个两个都喜欢替别人家操心祖宗。
容盛闻言大笑,仿佛镇国公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样的话,你竟也能说得出口?!”
“我靖安侯府世代忠良不错,我有今日,也是朝廷逼人太甚!”
“靖安侯府世代忠良,定北侯府何曾不是满门忠烈!”
听到定北侯府的名号,舒明蓁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钟离修。
只见钟离修神色如常,像是并未听到一般。
钟离修察觉到舒明蓁的目光,心中一暖的同时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难听的话他都听了那么多,如今只不过是被稍微提起而已,又什么紧要的。
他确实是在乎家里人的事儿,但不到别人提都不能提的地步,那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这或许就是明蓁所说的,伤口一直捂着是好不了的。
先头他一直逃避,也不曾愿意去见任何跟钟离家有关的人。
可自打投靠容家军之后,不管他愿不愿意,见到以前的故人都是不可避免的。
人见得多了,被提起的次数多了,如今再提起定北侯府当初的事儿,他已经不再像先前一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了。
“定北侯府通敌叛国,其罪当诛九族!”
“如今尚有钟离氏族之人在,是陛下仁慈!”
“尔等非但不感念陛下之仁慈,反倒举旗造反,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这下舒明蓁倒是瞧见钟离修稍微有了点变化,他握着逐影的手显然是收紧了。
元和帝仁慈,当真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容盛也不想再跟镇国公继续耍嘴皮子,是非功过,自有他人评说。
“多说无益,将士们,冲啊!”
容盛一声令下,率先带着将士们往前冲去,镇国公也不甘落后,同样带着人向前冲。
双方激战在一处,舒明蓁没有往前冲。
那些士兵在路过她之时,都会避开,但舒明蓁注意到,有几个士兵在路过她身边时,目光明显落到了马腿上。
她在马上,若是马腿受伤,势必会跌落马下。
钟离修跟着一道冲锋了,若是她这出事,肯定会分心。
好在那几人只是多注意了几眼,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舒明蓁把那几人的模样都记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动手。
如今正是双方交战,她总归是不能在交战之时斩杀己方士兵。
尽管,那几个玩意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说不好。
荒原之上,对于舒明蓁来说也是极好下手的地方。
那些草根什么扳倒个把人,前边倒下的人再把后边倒下的人也给扳倒,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对于舒明蓁来说,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分开双方的人,不要误伤自己人而已。
双方虽然看似是混站在一处,但近四成人还是没有加入,而是稳在原处。
对面的魏王和徐康都还没动,可当身边多数都是步兵之后,舒明蓁的位置就显眼起来。
徐康看向舒明蓁,眼神中都跟淬了毒似的。
舒明蓁在他看过来之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她与他对视,眼神中都是漠然。
徐康在她眼中早已是个死人,她不会在死人身上花太多心思。
双方隔着还是有些距离的,徐康只能知道舒明蓁在哪,没法看清她面上的神色。
不过,这并不耽误徐康恨她。
先头若不是舒明蓁的弩箭,自己也不会难受如此之久。
过去都快一个月了,自己背上的伤口依然没有彻底愈合,时不时牵扯还是十分疼痛。
而这一切,都要拜舒明蓁所赐。
魏王看了徐康一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舒明蓁。
徐康是怎么受伤的,魏王一清二楚。
魏王只觉得徐康愚蠢,在战场上,两军对峙,他竟然还敢把后背对着对方。
在他眼里,徐康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莫不是还觉得先头的主子,不敢动他不成?
虽然动手的却是不是钟离修本人,实则也差不离了。
魏王一直有让人在查钟离修的夫人,但不管怎么查,都是那一点东西。
出身农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一个敢跟着到阵前来的女子,必然不会是查到的那般简单。
若当真像是查到那般普通,她估计连到阵前的胆子都没有,更别提她还想射杀徐康。
舒明蓁自然也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止一道,魏王同样也在看着她。
只是隔着这般远,连神情都瞧不见,看不看都不大重要。
她抬起胳膊,冲着徐康的方向。
徐康立马拽动缰绳,往旁边避开了一点。
但实际上,舒明蓁的手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只是上一次,徐康就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她用弩箭给射中的。
这才过去多久,徐康不至于忘得这般快。
见舒明蓁抬胳膊,徐康闪避几乎是下意识的。
魏王也清楚那时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觉得徐康的做法有些没眼看。
双方之间还隔着交战的将士,那些将士一样有骑兵,若是舒明蓁在这种情况下出手,那是很危险的。
哪怕她可以做到百步穿杨,也没法保证中途不会伤到他人。
舒明蓁确实是这般想的,不然弩箭什么的,她早就拿在手上了。
只是在混战的时候,只能够近身战,不然容易伤到自己人。
尽管如此,舒明蓁也不想就此放过他们。
她动用异能,催生了点小植物在他们俩附近。
只是可惜,先前在峡谷用的东西此刻不能用,会误伤自己人。
在魏王和徐康都看着舒明蓁的时候,一根藤蔓悄悄缠上了魏王所骑的马的前蹄。
那跟藤蔓狠狠一拽,舒明蓁立马收回异能,藤蔓瞬间枯萎碎成了渣滓。
魏王的马一个趔趄,差点没把人从背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