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想起她那两个表妹,心中更是难受至极。
她那两个表妹跟她性子完全不一样,她是出格的,比起其他武将家的女儿,也算得上是出格。
打小,她就跟男儿差不多,风风火火的,到处野,甚至有些儿郎还不如她当初闹腾。
她是让家里人都头疼的,她爹甚至一度发愁,担心她嫁不出去。
但两位表妹都不是如此,她们性子沉静,是典型的闺秀。
尤其是大表妹,性子可以说是温柔如水,说话也是柔柔的,似乎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恼火。
阿梨想起那时,自己有时在外闯了祸,希望大表妹帮她瞒一瞒,大表妹也是从来没有拒绝过。
小表妹的性子虽然也是比较文静的,但并非大表妹那般。
她还是有些古灵精怪的,有时也会跟着她闹一闹,那时候她娘就总觉得是她带坏了表妹。
她娘那时候总念叨着两位表妹多好,以至于她有时候都怀疑,他和表妹究竟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只是到头来,她娘还是挡在她前面。
她娘亲,她弟弟,都是死在她眼前的。
那都是她的血脉至亲,她早已经历过那些锥心之痛,对于亲人的离去,她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可当她听到两位表妹都是在宁双王氏的人手中没的,她还是恨得不行。
当初定北侯府还在时,穆府也是风光无限。
那时候,其实就有宁双王氏家旁支上她家提亲,想娶她家大表妹。
只是宁双王氏立身不正并非什么秘密,不管是她家还是她姑姑,最终都没有松口而已。
宁双王氏或许是觉得丢了脸面,之后也曾数次给她家添麻烦。
只不过那时候穆府尚未出事,宁双王氏也不敢太过分了。
她两位表妹最终还是都死在了宁双王氏手中,一定是他们有心报复的。
舒明蓁上前一步,轻轻抱着阿梨。
“阿梨,好姑娘,若是当真觉得难受,那就哭出来的,哭出来心里也能好受些。”
舒明蓁见她一直强忍着泪水有些看不下去,难受哭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在没必要强忍着。
若是把所有的泪水都忍下去,终有一日泪水会变成利刃击垮自己。
阿梨紧紧抱住舒明蓁,伏在她的肩上大哭起来。
并不算是嚎啕大哭,只能隐隐听到啜泣声,哭声不大,但舒明蓁濡湿的肩头让她清楚阿梨哭得多么厉害。
她家人没了,哭成什么样都是正常的。
阿梨并没有哭许久,不到一刻钟就停了下来。
先前在秦州城的时候,她仿佛已经哭干了多数的眼泪。
如今就算是再难受,也比不上她那时看到那棵梨树时心里痛了。
表妹的仇,她记下了。
宁双王氏,她迟早有一日要报仇雪恨!
阿梨松开舒明蓁,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举动有多么不合适。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姑娘是不大喜欢跟人有过近的接触。
她跟着姑娘都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跟姑娘有这般近的接触。
阿梨松手之后,舒明蓁也跟着松了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舒明蓁偏头看了眼自己肩上,哭湿了一大片,衣裳是必须给换了。
“姑娘,是阿梨僭越了。”
舒明蓁摇头。
“不必在乎这些,你也知道,我们一直都是把你当家人的。”
舒明蓁说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家人,还有钟离修和他家人。
从舒明蓁口中听到这话,阿梨心尖一酸,险些又要落泪。
她现在,也还是有家人的。
不管是谨之哥还是姑娘,都待她极好。
她该知足的,不能总是沉湎在过去。
但她亲人的仇,她一丁点都不会忘却,总有一日,她要一一讨回来。
“我去换件衣裳,你也去洗把脸收拾一下。”
阿梨方才哭过,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红得厉害,瞧着有些狼狈。
她点头应下,离开去收拾自己了。
阿梨刚离开书房,就遇上了来府上的容成蹊。
他见阿梨红着眼,先前下定好的决心又动摇了。
容成蹊来钟离修家,就是为了寻阿梨,告诉她她家里人的消息。
“阿梨,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哭过了?”
“没什么,姑娘说寻到了我姑姑和表妹的消息。”
容成蹊明白过来,他很识趣地没往下问。
那三人的消息他先头也寻到过,只是收到消息时就是死讯。
尤其是阿梨那两个表妹的消息,都是惨死,死在宁双王氏之人手中。
容成蹊没接着往下问,阿梨也没有往下说的想法。
她还想着先去收拾一番,容成蹊也不好一直挡着道。
只是想起方才阿梨红着眼眶的模样,容成蹊莫名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阿梨方才提起,她姑姑三人的消息是舒明蓁查到的,容成蹊还是有些纳闷。
因为他清楚,如今当是查不到那三人的消息才是。
都过去两年多了,当年的痕迹本就留存不多,更何况他还特地让人扫过尾。
这样的情况下,舒明蓁不该还能寻到才是。
比起说是舒明蓁寻到的消息,他更相信是钟离修在他寻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先前钟离修和他一样,选择了瞒着阿梨。
如今,只是借着舒明蓁的口说出来而已。
不过,这也给了他一点启发。
他先前一直纠结,就是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合适,但如今他觉得自己有了更好的主意。
钟离修可以让舒明蓁帮着说明,他同样也可以。
他们俩查到的人,肯定多数也是重合的。
容成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完全可以,只是要跟舒明蓁商议,还得挑个阿梨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他没法让人一直盯着阿梨和舒明蓁,只能选择在回府之后,写了封信给舒明蓁送了过来。
舒明蓁收到信之后,看到上面写的东西,立马就明白了容成蹊的意思。
只是同时她也无语得很,阿梨亲人的事儿,可以说是就她自己还不大清楚了。
况且,一把钟离修和容成蹊送来的信上的人全都凑起来,她大概就清楚自己为什么先前查不到什么消息了。
合着,除了元和帝下手之外,这俩人肯定也是扫过尾的。
舒明蓁就有些想不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什么这俩人都要藏着掖着。
但容成蹊的请求她还是应下了,穆家人本就不多,先前出事的时候死了不少。
那些被降罪之后分散的,本就是只占了三成。
拢共就不到三十人,他们俩先头寻到的消息一凑,就只差三人了。
那三人中,还有两个是阿梨的侄子侄女,就是当初在家中混乱之时由人带着跑了的。
还要一个,就是阿梨的堂弟了。
穆家从前百余口人,如今最多也只剩下四人。
那三人,还是杳无音信的状态。
细算下来,穆家比钟离家还要惨。
阿梨亲人的事儿,舒明蓁还是打算先放着,之后隔三差五的告诉她一个也就是了。
人已经没了,仇记着就成。
她亲人的死,几乎都跟北边几个大世家脱不了干系。
容家军反正都是要对付他们的,那些世家一个都逃不了。
只是舒明蓁在重新捋宁双王氏家的事儿时,发觉其中一个害死阿梨表妹的罪魁祸首,先头已经被她的人给杀了。
就是先头为了给宁双王氏找麻烦的时候下的手,是宁双王氏本家的人。
只能说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样莫名其妙的巧合,舒明蓁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又过去了大半月,德曲城这边的事儿捋得差不多了,容惊羽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德曲城这边治理。
魏王那边也抓着这个时候休养生息,但终究还是要再战一场。
三月下旬,容家军拔营离开德曲。